章书记办公室内，男子坐在沙发上，低眉顺眼的看着有些委屈。
牛秘书在屋内给领导以及这位男子倒了杯白开水，也坐在一旁听着。
毕竟这种事最后大概率还是他负责替领导跑腿处理。
“说说吧，你叫什么，哪个单位的？不去信访局，专门找到我是什么事？”章书记语气冷漠，显然心里还有几分不耐烦。
男子略带着几分忧虑的看向章书记，人虽然收拾的很精神过来，但说话却颤颤巍巍，底气不足道。
“章书记您好，我叫杨友朋，是天门县友谊建筑设计公司的总经理。”
杨有朋说到这儿，端起茶杯紧张的抿了口水。
“我，我借不起钱了！章书记您帮帮我吧！”
杨有朋的话说完，章书记立刻一窒，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来市里找市委书记借钱的。
牛秘书在一旁也是神色一禀。
“杨友朋，杨经理，你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你是来政府找章书记借钱！？”牛秘书说到后头声音也不自觉的高声严肃起来。
杨有朋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赶忙摇头一边奋力摆手。
“章书记！还有这位领导同志！我不是这意思，我有些紧张说错话了！我是借不起我们县谭书记的钱了，不仅是我咱们县好几家企业都借不起了！”
杨友朋说到这儿是越来越下定决心，直接指名道姓起来。
章书记听到天门县，以及谭书记这个名后倒是有些奇怪得打量起这位杨经理。
说实话，章书记最近正在考虑调整市里下属各县的领导同志岗位，毕竟其他县除了奉玉县当年像打了鸡血似的或者说开窍了一般迎头直上，剩下的各县都发展一般。
当然这里的一般也是跟宁州市区以及奉玉市相比，而天门县不同，算是宁州市最大的后腿，经济水平这几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哪怕目前处于通货膨胀，经济开始有些松动注水起来，但天门县依旧增长平平，甚至上一年Gdp几乎没什么变化。
这位章书记和他们廖县长都已经在位七八年了，从改革开放后一直没什么起色，但起码县里倒是稳稳当当一直没出什么事。
除了经济成绩一般，其他的活倒是都干得不错。
最近已经有心思，想着调动一下这天门县的领导班子，想着平调来市里，把位置留给其他适合搞经济的同志。
当然目前市里企业合资合作的事情太多，想着再过段时间调整呢，谁知道今天这位杨经理就来给他告了一状天门县的谭书记。
不过这杨经理说话有些荒唐！
什么叫借不起钱了，难道他办企业还问县委谭书记借钱不成？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借不起钱了？人谭书记只是县委书记，并不是有义务要借你钱的，是他个人借你还是让银行放贷给你？”章书记厉声道。
他是真的不解，这种事怎么好意思来宁州市找上他的，难不成企业经营困难了还打算找他或者何市长借钱不成？
“利息太高了！是我不想借啊！谭书记硬要借我，不然我公司就接不到项目，之前做的工程也不给我结款啊！章书记，您管管吧，再这么下去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还不起啊！”
牛秘书在一旁还喝着水呢，听了这话饶是他这么多年的在政府工作下来，也是没憋住，一下子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对不起，章书记！我有些失态了，我先收拾收拾，您继续办事！”
牛秘书是一脸紧张，准备起身收拾下桌面。
“没事，等等再收拾，先把事问清楚！”
章书记也先是一恍惚，而后才再次确认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们县委谭书记以工程项目为由，硬要借钱给你，并且找你要高额利息？”
说这话时，章书记的声音慢慢都开始有些抖了起来，虽然面色沉静，但那锐利的眼神也让杨经理感到不小的压力。
“是这么回事，我这公司是去年开在天门县的，想着天门县竞争压力小，并且活也不少，就想着去扎根。起初也在朋友的帮助下，与谭书记取得了联系。”
“事情远超我想想的顺利，谭书记不仅平易近人，愿意将其中一个建楼的项目交给我，并且还要借给我5万块钱缓解我资金上的压力。这种好事我原先在其他地方接工程时是听都没听过，虽然钱数目不大，但的确县委书记都肯借钱给我，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杨友朋说到这儿是越来越平静，但听得出来口吻中带着讽刺。
后边的事情也是越讲越明了，这第一个工程杨经理挣的不少，结束差不多挣了七八万。
结果结款前，谭书记要的“利息”也来了，按照市面上的六分利计算，说是他借人一直是按照这个利息。
民间这个利息可不是什么年利率6%，这是月息6%并且是计算复利的。
这楼他公司建了一年，五万块钱按照复利计算，连本金共计还款.8元，也就是十万块出头。
一年时间直接翻了一倍，这还好是谭书记还算讲道理，并没有搞些其他乱七八糟的利息。
这要是民间专门放高利贷的，一年时间能翻个好几番，反正不让你还的倾家荡产不可能。
杨经理这边辛苦一年倒是还能落下个两三万，反正公司不止接政府的活，其他的活也接。
以为谭书记这边政府的活都是这么收钱，也没想太多，起码还给他留了口汤嘛。
谁知道，第二个项目工期原本半年的工期，因为材料原因拖的时间长了点，并且谭书记胃口也大了起来，借给他了10万元。
他最后都亲自上工地干活了，总算是9个月结束。
但这利息一算他已经要搭上一些了，不过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嘛，杨经理这点他认，不过对于天门县政府的活尤其是谭书记经手的活是不敢接了。
他也发现了县里其他几家小建筑公司都是老老实实给村里或者乡镇干工程，关于政府的大工程是一概不接。
只有县里自己的建筑公司还承接一些县里工程，他算是近两年独一家接政府工程的公司。
并且上个项目最后谭书记并不打算给结款，甚至利息也不急着要，除非杨经理答应接下一个工程。
杨经理急啊，照这么干下去，他的这小企业哪够赔的！
但若是不答应，这次的工程搭进去的材料人工本钱以及那笔利息就要就近二十万。
他这种小民营建筑公司这么一划拉，也可以原地倒闭了。
算是逼上了绝路，谭书记那边下一次要求借他的钱是20万，不过最后看杨经理有放弃的意思，松口到了15万。
但是15万这钱如今知道谭书记什么成分的杨经理怎么敢借，这钱拿着烫手啊！一个不小心自己都得被谭书记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