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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夏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串,不停地往下落。

她几乎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从小到大父亲母亲都在她耳边不停地念叨。

方家没有儿子,她身为长姐必须要扛起镖局的重担,别的姑娘可以穿好看的花裙子,她必须穿灰扑扑的衣裤,这才能方便骑马押送货物。

别的姑娘可以学琴棋书画,她也不可以,她要舞刀弄枪,即便伤痕累累,也要咬着牙坚持。

父母生养她,给她爱与不错的生活,她也应当要付出自己的一切。

她从没有怨恨过,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缠绕伤口,装作没事人得见谁都哈哈大笑,把自己当做是个男子来与人相处。

换来的是别人在背后对她的指指点点,说她是个母老虎,是个钻男人堆的假小子。

她可以学武艺,可以跟着去押镖,也可以学着像个男子一样支撑门楣。

她曾经也幻想过自己及笄后,可以寻个真心待她的夫婿,但母亲说她不该这么早动儿女私情,父亲说趁着他腿脚还能动,在陪他多跑几趟镖,多去几个地方。

她便渐渐地将少女的自己给封锁起来,可为何又要在她真的摒弃了这一切的时候,逼着她去成亲呢?

镇上适龄的少年,家世显赫的看不上他们只是粗俗的镖局,有钱或是读书人,又看不上她成天混在男儿堆里。

那些歪瓜裂枣长得不怎么样的,全都是冲着镖局的钱财来的,她根本就看不上。

可挑得时间越长,父母与亲戚都会说,是不是她的眼光太高了,只要找个本分些的过日子就够了。

年前,邻家的婶娘就给她介绍了城东包子铺的小儿子,说是在京里念书的读书人。

她不喜欢这样硬凑着的相看,觉得太过尴尬,但碍于婶娘的面子她还是去了。

结果一见着人,脸圆又胖就不说了,居然只比她高两指,她当下就想摔下茶碗走人。

不想她还没提毛病,对方就先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穿得这般素净,连个首饰都没有,往后若是嫁过来了,可不能这么打扮出去会丢我们家脸的。”

“听说你还会武功,会跟着他们去走镖?等以后成亲了,可不能再舞刀弄枪了,不然如何能伺候好我。”

方知夏气得险些将桌子给砸了,还好顾忌着自己一拳下去,这白面馒头可能半条命就要没了,只将两人的饭钱往桌上一丢,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就这,回去后她还被婶娘阴阳怪气了一番,说她眼光挑剔,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好好的亲事都给她搞砸了。

母亲还给那婶娘送了不少礼,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算过去。

而那白面馒头居然还在背后散播她的坏话,说她粗俗彪悍还会打人,以至于更没什么人家敢与她说亲事。

即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也从没掉过半滴眼泪,今日却怎么也止不住。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她们可以说是萍水相逢,她还扮鬼吓了她,可她却丝毫未放在心上。

她明明贵为郡主,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愿意忍受又脏又粗糙的环境,陪着段灼出行。

这让她感动之余又勾起了好奇心,沈归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吸了吸鼻子,想要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转过身去,却隔着婆娑的泪帘,看见她伸手递过来一块帕子。

“没关系的,哭出来便好了,我先前也总掉眼泪,夫君瞧见我哭最是头疼了。但我看见他那副没办法的样子,反而哭得越欢。”

方知夏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了段灼那张阴冷的脸,实在是没办法想象,他无奈又妥协的模样是如何的。

原来他也并非无所不能,在自己的夫人面前,依旧要伏低做小。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她不禁破涕为笑。

“有难过的事情不要憋在心里,只要哭出来就都过去了。”

方知夏面对她时的情感还是有些复杂,尤其是知道她是女子后,可沈归荑实在是温柔了,她说话的声音又甜又软,配着这张明艳动人的脸,让人根本没办法说半句硬话。

也难怪段灼那样的刽子手,也会甘心臣服于她,想来换这世上哪个男子,都无法抗拒她这样的女子。

“您也会有想哭的时候吗?”

她不明白,像沈归荑这样的人,出身高贵从小就没受过半点苦,她每日最大的烦扰可能就是下一顿该吃点什么。

她也会有如此绝望又痛苦的时候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太过直白,她是郡主而她不过是一介民女,这话太过僭越了。

可沈归荑却半点没觉得被冒犯了,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啊,而且还很多。”

“我挺佩服你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带着镖队走南闯北,你知道吗?这是我头次离开京城。”

“胆子也小,吃不了什么苦,刚离京半日我的腿便磨得险些破皮,那会我就很想哭,觉得自己是在找罪受。”

沈归荑明明说的是自己丢脸的事,却半点都没觉得不齿于口,反而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在分享一件很有趣的事一般。

这让原本还有些别扭的方知夏,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懈了下来,忍不住又问道:“那您为何要跟来?”

明知道是吃苦,明知道不适合她,为何还要来。

“我之前不慎坠马,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我不想离开夫君。”

她虽然说得很简短,方知夏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父母当初也是盲婚哑嫁,父亲待母亲尊重,母亲也将家中料理得井井有条,可若说他们有多相爱,她并不相信。

故而,她对成亲这件事的看法也变得很淡,或许真的有很恩爱的夫妻,但或许只在话本故事里。

没想到如今就被她亲眼瞧见了!

昨夜不论是有鬼怪,还是有刺客出现,段灼都是第一时间将沈归荑护在怀中。

他们不仅恩爱,还郎才女貌,一瞬间方知夏甚至觉得那个冷面的刽子手,也没那么可怖了。

这两人简直改变了她对男女感情的看法。

“我从未出过远门,往后有什么不懂之处,还需要方姑娘多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郡主有何事,尽管吩咐我便是,我平日与他们说话粗鲁惯了,您喊我知夏便是。”

沈归荑听到她的那声郡主,赶紧手指抵着唇瓣嘘了一声,“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呢,我如今是夫君的侍从,这是我们的秘密。”

而后又弯了眼露出了个浅浅的笑:“我应当比你虚长一岁,你若不嫌弃,可以喊我声阿姊。”

方知夏简直要被她那个笑给击中了,尤其是那句秘密,让她的心也跟着怦怦直跳。

她平日也没什么闺友,家里倒是有三个妹妹,可她要板着长姐的架势,不能与她们太过嬉闹亲密了,还从未与哪个女子如此要好过。

不禁生出种不管沈归荑是男是女,都很喜欢她的错觉。

正要握着她的手点头说好,就听到外头传来声轻咳,而后有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撩开了布帘。

“该喝药了。”

说话间,露出了段灼阴沉的脸,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尤为阴鸷冷厉,落在她身上就像尖锐的刀刃,将她瞬间刺穿。

沈归荑一看见他,双眼也跟着亮起,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方知夏耳边仿佛能响起她惊喜地喊着夫君的声音。

她怎么忘了还有这尊大佛了!

不管沈归荑是男是女,喜欢与否,都不是她能配得上的!

她蓦地将手给收了回来,起身弓着背往外退,给段灼空出位置来。

“段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