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瑾桪离开，叶杉抬眼去看顾瑾岚，非常巧的，又不小心对视了。
顾瑾岚先移开视线，他拿茶杯抵在嘴边，含糊道：“衣服很适合你。”
叶杉抖了抖宽大的袖子，“是的，很合身，就是穿起来太麻烦了。”
顾瑾岚深有同感：“这是几年前开始流行的款式，好看是好看，但是带子太多了，我第一次穿的时候都打结了。你还要不要，我储物空间里面还有很多，这是几年前的了，我现在穿不上。”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呢。
叶杉和顾瑾岚是同龄人，但是他长得实在不高，比冥明还矮，所以更没法和顾瑾岚比。
他心中默默受伤了几秒，回道：“不用了，谢谢。”
顾瑾岚的语气隐隐地透露出一点可惜，“好吧。”
而后，两人便都不说话了，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说实话，顾瑾岚的社交能力不弱，但他的社交能力仅适于“中心城式社交”。
标准公式是：身体挺拔又不失放松，面带微笑又不乏疏离、语气和缓又不缺威慑力、气质优雅却不能过分拿乔。
这些他做的都很好，更何况他的家世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优越，所以与人交往时不需要多加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他只要让别人感觉到亲和就足够了。
这导致他从未在社交上感觉到不自在或是碰壁。
但是，这种公式显然只能用在冥明等人身上，要想交朋友，这种做法绝对是行不通的。
说起来，顾瑾岚并未刻意去区别对待，但他仿佛天生就在这方面有天赋，在遇见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瞬间就选择好了对待的方式，并且从未失误。
虽然他没交过朋友，但是这不妨碍他潜意识中认定，不能用“中心城式社交”去对待叶杉。但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他还需要摸索一下具体该怎么做。
尽管这个过程中他表现笨拙，行为尴尬，语气失常，情绪管理失调，却也是拿出了十分的真诚。
而且该不该说，顾瑾岚的运气实在很好，因为他想亲近的人心思极其细腻。
叶杉此人，自小没感受过什么温情，更因为常常被不怀好意的人惦记，所以他对恶意总是分外敏感，光凭一个人看他的视线，叶杉就能看出来这个人的心思是好是坏。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的心防竖得极其高，逢人先带七分怀疑，而且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他不太乐意与别人产生过多的交流，说白了就是被害妄想症和孤僻。
不过正因为他观察地极其细致，所以总能透过顾瑾岚故作端庄矜持的表情，看到他无处安放的好意。
就像现在，顾瑾岚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眼神却不是那么冷静，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挑起话题。
叶杉主动问道：“冥明她回教廷了？”
顾瑾岚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他自认他这气缓得不显山不露水。
他现在有了解释的心情，也想延长话题，便仔细地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不过当然是略去了他和冥明吵架的内容。
“总之，你先安心待着吧，她身份特殊，不能递拜帖，递的是私人拜帖，所以通过的时间比较长，但明天也就来了。”
“哦，好。”
叶杉对于拜帖和私人拜帖的区别不是很好奇，反正这和他无关，他只需要知道冥明明天就来便够了。
但是他一看顾瑾岚，好像又在费劲找话题了，他心下略微无奈，继续问道：“拜帖和私人拜帖是什么？”
“都是寻常上门拜访前要递的信，拜帖比较正式，往往代表的是访问一个家族，冥明她毕竟是教廷的皇子，私自给我们递拜帖，这是僭越了。”
叶杉听到这里，被他这解释里快要溢出句子的“规矩”、“阶级”四个大字砸的头昏脑涨！
冥明说得果真没错，这还真是文明而繁荣的世界。
顾瑾岚接着道：“私人拜帖代表的是自己要上门拜访，但我前面也说了，她毕竟是教廷的皇子，想来就来也是不可能的，还得告诉教廷她来做什么，毕竟她以前从未来过，突然来一回，谁知道她存着什么心思。”
叶杉忍了又忍，终于是没忍住，轻飘飘道：“真是可怕。”
顾瑾岚敏锐地从他短短的四个字里觉出一点讽刺的意味，下意识解释道，“你说的没错，是很严苛，但也是情有可原。教廷这么多年来产生的事端不少，经常发生家族勾连的事情，所以这些规矩定的比较死。我们家族的规定就比较宽松了。”
叶杉想了想，“但如果真心想要勾结，这拜帖递不递的有什么区别呢？该联络的还是会联络。”
顾瑾岚耸耸肩，“你说的没错，这年头，开会都能远程开了，只要有灵质网络，没什么是发一条信息不能说清楚的，再说不清就视频呗。”
“等等。”
叶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瑾岚以为他不舒服，神色即时严肃起来。
叶杉连忙摆手，“不，你别紧张，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你刚刚说什么？灵质网络？视频？发信息？”
顾瑾岚不明所以，但点了点头，“是的，你没听错。”
叶杉惊诧道：“修真世界也有这些东西？你们不是有很多术法吗？我以为你们意识一动就能传递信息。”
顾瑾岚看着他，完全愣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叶杉露出这种表情，好看的唇微微张开，连眼睛都睁圆了，里面没有猜疑，也没有尘俗的倦意，只有满满的好奇心，显出了几分贴合他年龄的天真。
一言以蔽之，更好看了。
当然，顾瑾岚已然被美貌迷惑地神志不清，这是不是他的滤镜旁人也不得而知。
顾瑾岚回神后颇有些恼羞成怒，怒己不争！
他面上爬上一丝淡红，他本就脸皮薄，叶杉便看得一清二楚。
叶杉实在是太纳闷了。
虽然顾瑾岚没什么坏心思，但我也真是看不懂他，问个问题而已，怎么还把他问害羞了。
啧，算了，不问了……
真是的，我难得对一件事情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