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冬吼完了，看也没看别人一眼，转身离开了，留下一众懵圈的人大眼瞪小眼。
正在这时，乐正无追又道：“一个没有天赋的人，他当然可以慢慢修炼，但再怎么慢，他的极限总有一天也会到来的。有谁说过类似的话来着，是人就有极限，但普通人的极限也太短了。”
冥明道：“你真的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吗？”
“不知道。”乐正无追轻飘飘地松了口气，“但是我已经感受到了落差，以前和现在，剑修的道路完全不一样。或许修炼的速度慢就是对普通人最大的温柔了，就让我在极限还没到的时候多停留一下吧。”
乐正无追垂下头往屋里走，叶杉还想再拦他，反而自己被闻人令拦住了，闻人令摇摇头，“就这样吧。”
叶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不仅乐正无追这没什么进展，哦也不是没有进展，他好像更颓丧了。这会子还搭上了常冬，叶杉烦躁地把头发撩起来，感觉和人打交道真是太难了！
顾瑾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他这事，就是很难办。”
叶杉心中一时想着“算了，就这样吧”，连闻人令都这么说，那么他也是可以不管的吧。但是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他想起乐正无追刚醒来的那个早上，医馆中充满了沉重沉闷的空气，压得人的腰板都快要挺直不起来了。叶杉的嘴角顿时往下沉了些，好像再也无法笑起来似的。
果然，不可以，不能放弃。叶杉有种直觉，如果他再轻易放弃，那么以后还会有无数次这种事等着他，一次无法把他的腰压下去，但次数多了，总会有再也直不起来的一天。
叶杉低语道：“对，他这事，就是很难办，那就多试几次，总会有一次能让他重燃剑心。对了，常冬那边……”
冥明转了身，“我去就行了。”
她办事，虽然可能有点神经，但她是真的能做到心中有数，所以叶杉对她还是很放心的。
冥明一路从松幕府走到前院，穿过巨大洋楼前的广场，转了个弯来到一片松林下，果不其然在一颗巨石上看见了常冬。他坐在石头上，托腮看着眼前的松树发呆。
冥明没有刻意隐匿气息，所以常冬很快就发现有人来了，回头一看，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等到冥明坐在他身边，他又道：“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冥明道：“我知道我们班所有人在什么时候会去哪个地方。”
“哦……”常冬又开始发呆，过了会，他倒吸一口凉气，“你跟踪我们？！”
冥明笑了笑，“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只是关心关心同学。”
常冬道：“我不需要这种关心，你以后别跟踪我了。”
冥明没回答他好还是不好，转了个话题，“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什么？”
冥明道：“有关天赋。”
常冬无声地叹了口气，“还好吧。有最好，没有，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没有影响？”冥明平淡道，“怎么会没有影响。”
常冬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认真道：“我想了想，确实没有影响。有天赋，我会去追求天道。没有天赋，我不也在追求天道吗，只是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罢了，但这也无所谓，因为我觉得，即使我有像叶杉那样的天赋，也依然会这么努力。”
他道：“我从悟道开始就日复一日地学习着，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自己很普通，但我依然用尽全力。其实我这样的人不少，只是来了百伽璃学院才更显眼了些，你们太优秀了，所以显得我更加普通。”
冥明摇摇头，“你不普通。”
常冬较真道：“不，如果在我的家乡姜丽……”
“如果是在你的家乡姜丽，你一个二十二岁的闻道二阶，就是学院中的天之骄子！”冥明冷声道，“我拜托你对自己有点清晰的认知。”
常冬眨了眨眼，没再反驳她。
冥明道：“另外，不用怀疑大家对你的真心，言焕他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你的努力程度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即使是我也很难做到。而且，你有我们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对天道的赤子之心，要我说，天道有你是它的福气。”
常冬瞪大双眼，“不、不不……冥明！你说话好吓人！”
“你别以为我们对你是夸无可夸所以只能夸你努力，只是，在一个压倒性的优点面前，你其他的闪光点都还太薄弱了。”冥明道，“我认可的，是你追求天道的心和为之努力的行动。常人为了荣华富贵尚且无法做到你这种地步，你说，谁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你只是努力罢了。”
“我能……”常冬真不是想杠，只是又下意识地回答了她。
冥明勾唇笑道，“对，除了你，只有你能说。”
常冬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
天朗气清，下午的阳光透过层层松针的遮挡，又经过水团的洗礼，最终温凉的光洒在二人身上，一阵微风拂过，带来松树的清香，闻之令人沉心静气，常冬感觉体内有一股清凉的风，把他刚升起的浮躁之气一扫而空！
他惊奇地按着丹田的地方，“我进阶了！”
冥明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很好，回去吧，他们都很担心你。”
常冬挠了挠脖子，“你们应该都有点吓到了吧。”
“我还好，言焕大概还没回过神来。”
冥明一直走在他前头，在快要走出松树林时，她忽然道：“常冬。”
“嗯？”
“你以后也一定要追求天道。”
常冬奇怪道：“当然了，不然我还能干什么。”
冥明笑了，“你说得对。”
他都这么回答了，她便把剩下的话抛在松林的风中——
即使极限到来的时候还没触碰到天道的哪怕一点点边，也千万不要产生心魔，更不要因此绝望。再一直走下去吧，你说得对，根本没法想象不努力的常冬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这世上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更何况是人心。冥明最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仍然希望常冬是这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