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她的手影响以后拉琴吗？”
趁着姜书辞去上洗手间，贺霆彦还是不放心的询问医生她手上的伤势。
“伤口挺深的，但是没伤到要害，两天过来换一次药，这段时间注意些，别沾水。”
医生的话让贺霆彦稍微松口气。
姜书辞从洗手间回来，见他站在窗前打电话，看到她便挂断电话走过去：“帮你请了两天假，我送你回家。”
过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漆黑双眸，此刻站在她面前，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样的他，反而让姜书辞有些不自然。
“我手没事，不用请假。”
她的嗓音绵软温和，贺霆彦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她的话，他薄唇抿着，只是淡声问了句：“疼吗？”
姜书辞愣了愣，点头：“有点。”
贺霆彦听她说有点疼，便想起刚才送她来医院时，她手指缝中嘀嗒落下的血迹，眼底掠过几分愧疚：“陈雪瑶找你的麻烦，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是在班主任那补考嘛，我不想打扰你。”
她的语调平缓而温婉，贺霆彦看着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
“送你回家。”
他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转身朝门外走去，姜书辞见状迈着小步子跟上他。
“下午两节是mISS杨的课，我不想请假。”
贺霆彦脚步停顿，转过脸看向她：“你确定？”
“嗯。”
下午的英语课，姜书辞认真听课，时不时还低头记笔记。
贺霆彦就那般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单手随意的支着脑袋，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她白皙漂亮的侧颜，浓密的睫毛颤了下，不疾不徐的抬头，仿佛一片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尖。
时扬趴在课桌上打盹，一个翻身，擦了一把口水，看到贺霆彦今天如此反常的一面，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困意瞬间跑光。
下课的时候，田呦呦转过身来，塞了几包红枣零食给她：“我特意去小卖部买的，流了那么多血，我妈之前说过，红枣是补气血的，你多吃点。”
姜书辞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但也没拒绝：“我又不是失血过多，你这也太夸张了。”
“还没失血过多，你看看你，脸色都白了。”
田呦呦伸手捧起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担忧的模样。
“姜同学，这次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上次我找你帮忙，陈雪瑶也不会.......”
祁遇有些抱歉，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田呦呦打断：“你还有脸提那个疯子？我就搞不明白，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什么对她那么宽容？”
田呦呦越想越生气：“没爸没妈的，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眼看贺霆彦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眸光也渐渐冷凝。
祁遇快速伸手捂着田呦呦的嘴巴，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
姜书辞听得云里雾里，微微蹙眉，但也没问出口。
她知道陈雪瑶跟贺霆彦之间的关系一定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具体是什么关系她不清楚。
傍晚放学，贺霆彦没有像往常般钟声一响就走人。
他双手随意抄着裤兜，站在她旁边，冷不丁的开口：“姜书辞，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书辞正在往书包里塞作业本，听到他说话明显愣了愣，抬眼看他：“去哪儿？”
贺霆彦没告诉她，拎起她的书包，率先走出教室。
出租车一路往南出了市区，半个小时左右，在郊区某处的一座类似于教堂的建筑前停下。
“彩虹孤儿院？”
姜书辞跟在贺霆彦身后下车，环顾了一圈四周，看着大门口那几个掉漆的字，眼底掠过一丝诧异，随即看向贺霆彦。
“进去吧。”
贺霆彦应了一声，率先推开彩虹孤儿院那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大门走了进去。
姜书辞见状，连忙跟上。
穿过一条一百米的林荫小道就来到孤儿院的操场，操场约莫二十几个小朋友正在玩耍。
大树下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女人未过五十岁的样子，穿着灰白相间的棉袄，发丝已然染上了岁月的痕迹，手里拿着针线在缝衣服。
在看见他们走近后，立马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笑着朝他们招招手：“阿彦，怎么今天突然想着过来了，瑶瑶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她很久没回来了？”
贺霆彦淡淡的问道，语气听上去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上次回来还是除夕，给我带了补品匆匆忙忙就走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略带遗憾，贺霆彦却并没太多感触，他只是点点头，为姜书辞介绍：“这位是孤儿院的陈院长，也是我妈妈生前的朋友。”
姜书辞礼貌的朝她打了招呼：“陈院长您好，我是贺霆彦的同学，我叫姜书辞。”
陈院长回她一个微笑：“你好，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这手是怎么了？”
注意到姜书辞的左手缠着绷带，陈院长疑惑的看着她。
“不小心划破了，不严重。”
姜书辞轻描淡写的回答。
陈院长领着他们到屋里坐，姜书辞扫了一圈这里的设施，陈旧的桌椅，墙角的书架上整齐码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小到幼儿启蒙，大到讲人生哲理。
姜书辞拿出其中一本纸质泛黄的书翻看了两页，便放了回去。
“不知道你们要来，没准备茶叶，只能先喝点白开水了。”
陈院长端着两杯白开水出来，语带抱歉。
\\\"不要紧，白开水就行。\\\"
贺霆彦伸手接过，低沉的声音在室内缓缓荡开。
“上次瑶瑶回来听她提起，她奶奶身体不好，现在怎么样了？”
贺霆彦垂眸 ，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看向陈院长：“老人家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
“唉，谁说不是呢，这个老太太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下来的钱都留给瑶瑶念书了，真是不容易。”
陈院长摇头叹息，转头望向窗外，似是回忆起什么往事。
贺霆彦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姜书辞察觉出他情绪上的细微变化，悄悄抬眼瞥他。
“瑶瑶那孩子还是幸运的，小时候遇上美音和你，十岁后又遇上领养她的奶奶，日子虽然过得平淡，可也总算多了几个人疼她。”
陈院长说起往事时，语气里满是感慨，眉宇间透露出浓浓怀念。
贺霆彦抿着唇没搭话，他内心还是纠结的，如果告诉陈院长，那个她一直引以为傲，从小当女儿疼爱的人，如今走上一条歧路，她一定会非常失望。
晚上七点钟，回市区的路上，车厢安静得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光影交错，姜书辞偏过头看他，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好几次想问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