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飞机正在进入滑行跑道，请大家坐好，系好安全带......”
机舱里响起空乘的广播提醒，姜书辞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空，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为晚上九点三十分。
从蒲海飞至东陵大约需要三个小时左右，然而这趟航班却因为突然的台风天气而延误了一个多钟头才顺利抵达机场。
赶到市中心医院时，她按照祁遇发过来的定位风风火火的前往住院部大楼。
刚出电梯，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整个普通病区的走廊两侧都排满了病床。
病人、家属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仅留下一条只够一个人经过的细缝。
走廊尽头的破玻璃窗冷风呼呼的往里灌进来，姜书辞提着包侧着身往里边走，空气中脚臭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难闻到干呕。
田呦呦妈妈的病房在走廊拐角处的第一间，面部毫无血色，双眼紧闭，整个人骨瘦如柴。
姜书辞推门进去的时候，田呦呦正在用棉签棒沾水涂抹在她那起皮泛白的嘴唇上。
“呦呦......”
姜书辞看到这样的画面，心里顿时变得有点难过。
田呦呦回头，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好友，惊讶：“辞辞，你怎么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棉签和纸杯，迅速站起身就给了姜书辞一个大大的拥抱。
姜书辞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故作生气责怪她：“阿姨生病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了？”
自从田母查出肝癌，田呦呦的脑神经每天都是紧绷的，不敢松懈一刻，因为妈妈需要人照顾，她这段时间几乎都是电台、医院两点一线。
姜书辞指了指门外，示意她出去说，别打扰到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休息。
“你怎么突然跑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田呦呦挨着姜书辞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
高中毕业以后，她们联系的次数不算频繁，每回视频通话却也能聊上许久，总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近况。
“本来昨天就该到的，临时有工作走不开，只好今天下午从法院直奔机场了。”
姜书辞身上还穿着黑色职业套装，脚下的高跟鞋还沾染了不少尘土，头发挽成低低的发髻，这般打扮的形象，田呦呦还是第一次见。
“我们大律师这么忙，还抽空回来东陵看我，小女子真是万分的感动啊！”
“你少来，我是专门来看阿姨的，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田呦呦敛起脸上的笑意，表情变得沉重起来，她低头沉沉的叹息：“其实发现的时候情况就不乐观了，医生虽然建议手术，可我妈死活不肯配合，拖了一个多星期了，目前一直都是保守治疗。”
“这怎么行，查出病因就得积极配合医生提早治疗，早治疗早康复，保守治疗起不到显着效果的。”
姜书辞包里的电话震动个不停，她一看是陌生号码，直接就挂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田呦呦手里：“这张卡里的钱足够给阿姨做完手术和后期调养了，你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么多钱，我不能要。”
田呦呦没想过姜书辞大老远来就是为了给她送卡的，她眼眶发热，下意识就要把卡还回去。
姜书辞挡下她的动作，率先开口：“你不要祁遇的钱我理解，毕竟你们这些年的关系僵在那儿，可我们是好朋友，我的钱你必须收下，就当是我借你的行不行？”
田呦呦捏着手里的银行卡，死咬着唇，眼睑低垂，眼眶中打转的泪花随时就要落下来，她强忍着泪，最后还是接受了好友的帮助：“辞辞，谢谢你，你放心，这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想哭就哭出来，没关系的。”
和高中那年在海边的毕业聚会一样，田呦呦趴在姜书辞的肩膀放声痛哭，一阵又一阵低回的哭声中夹杂着无尽的酸楚与压力。
姜书辞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没事的，等阿姨做完手术，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肉眼可见田呦呦身上的压力有多重，父母都是普通公司的小职员，父亲因公司裁员失业在家，母亲身体不好，上了年纪后大大小小的毛病说来就来。
田呦呦眼睛红肿，还有泪挂在睫毛上面。
“去洗把脸，陪你去阿姨的主治医生那边确认一下手术时间。”
有姜书辞在的地方，田呦呦瞬间变回那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她只需要安静的站在旁边竖起耳朵听，其他的事情姜书辞都会一并替她解决。
比如从普通病房换到有专人护理的VIp病房，亦或是为了她妈妈的病情特地给远在蒲海的宋元嘉打去电话，拜托他帮忙联系有没有这方面比较权威的专家。
等一系列问题都得到相对满意的结果，她这才放心的准备离开。
“阿姨的手术时间确定在下周一上午八点，我手头上有个案子后天要开庭，可能就没办法留下来陪你了。”
她大老远赶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得匆匆忙忙的走。
田呦呦特别不好意思，拉着她就要请她去吃宵夜：“你饭都没吃就要走怎么行，不急这一下，刚好我饿了，一起去附近吃点东西。”
病房里有专业的护理人员，她也不用随时守着，她快去快回，至少让姜书辞别饿着肚子去赶飞机。
好久没有感受到田呦呦抱着她胳膊软磨硬泡了，姜书辞突然有点无法招架：“呦呦，我真的不太饿，而且我是准备订酒店，明天再走，你不用这么客气。”
田呦呦一听她是要订酒店立即松开手，拽着她的大衣腰带，执意要帮她订酒店。
“这几家都是五星级的，你挑一家，我现在付款。”
姜书辞无奈：“我可以自己订的，你赶紧去照顾阿姨。”
田呦呦选择性耳聋，过滤掉她所有拒绝的话，找了一家价格折中的，评价相对较好的酒店付了款。
“酒店地址发给你了，走吧，我送你下楼打车。”
姜书辞欲哭无泪的表情看向她：“田呦呦同学，东陵我又不是没来过，你不用送我。”
“我们辞辞是个大美女，夜黑风高的，我必须要把你安全送上车才放心。”
田呦呦帮她按下电梯楼层，笑嘻嘻的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姜书辞前脚踏进去，后脚就按了关门，随着电梯缓缓合上：“不用送我，好好照顾阿姨，照顾好自己，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里压力，等我下次有空了再回来找你吃饭。”
田呦呦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关上，不争气的又哭鼻子了。
“哪儿有人大老远来给人家送钱，一口水没喝就这样走掉的，仙女下凡拯救人间吗？”
她声线染上哽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都没来得及问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就到分别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