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
那么,她从现在开始就要陪他一起面对现实的残酷,以后也会背负沉重的负担。
不说实话——
辜负了这个六月,终是泯然众人,毕业季也沦为了她的分手季,今天,他的女孩就会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人们都说时间是一剂良药,总能慢慢愈合的。
余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朝阳,我说出来,你不会开心的。”
“我懂了。”
夏朝阳的世界已然失望到孤寂、委屈至清廖。
她毅然转身,不再过问。
直到刚才,她仍然抱着对这两年多感情的绝对信任。
她不信余晖真的毫无预兆、短短数日就移情别恋蓝嫁。
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模棱两可中印证了她的猜想。
不重要了,不管什么原因,夏朝阳都不想再听了。
重要的不是那个原因,而是余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的态度。
从今以后,她和他,在这个六月,各自天涯。
爱得太深、喜欢太浓,连各自珍重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失去余晖自己过的不会好,于是在拐过宿舍楼的时候,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对他发了一句话。
【余晖,一路平安。还有,我希望你以后过的并不好!】
这句话,带着盛怒下的祝福,也承载着埋怨中的诅咒。
余晖的心在无声的滴血,他的世界色彩褪尽、万物凋零。
他低头,喑哑的小声说给自己听,“朝阳,没有你,我过的不会好的。”
面对我喜欢到自己都不能描述出来到底多喜欢的你,我竟连分手两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说完,他苦笑着闭眼,隐匿起眼角还未来得及滑落的泪。
蓝嫁走过来,“余晖,你伤了她。”
“最起码,她以后能过的好。”
蓝嫁摊手,表示无奈,“伤她一千,自损一万,余晖,你的智商是归零了吗?”
余晖黯然,“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蓝嫁给出中肯的意见:“认真诚实的回答她每一个问题,把选择权交给她,有时候你们总是打着为我们女生好的旗号,做一些在我们看来不必要的蠢事。”
余晖的心有一瞬间的动容。
他有种想追上夏朝阳的冲动。
然后不管不顾,把这些天他所有的遭遇,所有的彷徨和挣扎都倾诉个够。
最后问她一句:这样的他,她还要吗?
余晖阖眸,良久,他缓缓睁开眼,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周野也三番五次劝他告诉朝阳事实,然后一起和她一起坦然面对。
但是,他不舍得让她因为自己的原因坠入他灰色的世界。
他还记得,陪她看偶像剧时,她曾说过,男主为女主遮风挡雨,将心爱的女孩护在怀里是她最羡慕的桥段。
他要成为她心目中的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主角。
即使他现在的处境如此不堪。
即使他的女孩并不知道。
他也选择独自面对风雨。
余晖迈步,“去机场吧。”
余晖走了,带走了夏朝阳的落日余晖,带走了她对六月的期待。
夏朝阳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思君知道,她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无一处是阳光。
思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大多数时候,毕业季的这一段时间,总是思君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朝阳就背起书包说要去哪里哪里做什么事。
脸上挂着笑,可一转身,思君便只觉得那是一个落寞到弱小、悲伤到单薄的背影。
夏朝阳总是在校园的一角,一坐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呆呆的望着手机屏保发呆。
屏幕上的余晖深情和温柔仿佛还留有温度。
一恍惚,人已去、事事非,徒留伤悲。
无声的泪脸上放肆的汹涌,但她并未发出一丝声音。
还好,在这个毕业季的六月,悲伤的不只她一个,可总觉得,又只有她一个悲伤逆流成河。
她曾以为余晖是她擅长和了解的英语。
在这一刻,她却觉得,原来他一直都是自己付出十二分的努力也只能勉强算是略懂得其中一二的高数。
事实证明,她天生和高数犯冲,命理不合。
时间不会因任何人的背上而静止。
毕业典礼如约而至。
她们如以前约定好的那般,穿上粉色领子的学士服,戴上学士帽,在校园一角拍下美好的毕业合照。
409宿舍的四个姑娘。
夏朝阳保研西农本校。
依依要去深圳工作。
叶子则要去出国读研。
思君本想决定留下来陪朝阳一段时间,可被朝阳一票否定了,最终她决定去一家知名的外贸公司工作。
这个暑假,朝阳没有回家。
她在学校里,妄图用时间修复好浑浑噩噩的自己。
成年人的世界里谈何矫情。
可成年人钻牛角尖的又何其之多。
她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不多不少,余晖走了已经有两个月。
她时常会翻一翻以前和余晖的聊天记录。
这个动作带来的影响就是——两个月的时间,她与自己和解,终于鼓起勇气给余晖发微信。
分手之后藕断丝连这种事,她自然明白不该。
可人总会给自己想做的事以合理化的借口,他并没说分手不是吗?
她在屏幕上缓缓打出几个字。
【在忙吗?】
发出,她立刻后悔。
这样问,如果一会儿他说忙,她又该如何再开口?
嗡嗡,手机震动了两下。
余晖:【在工作。】
他回了,却是公认的最模式化的回答,只有冰冷的事实,连一句温情的其他都没有。
在那之后,每隔一周,夏朝阳就情不自禁的给余晖发个消息。
可得到的回答除了在工作就是在工作。
慢慢地,她不再问了。
心彻底凉了,更不屑于每次花费莫大的勇气去换一条敷衍的消息。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余晖是真的拼命在工作。
回她的“工作”二字是余晖给她写下的最长情的告白。
余晖所签署的项目在条件恶劣、日均温度40度以上的阿拉伯酋长国的某处地方。
他每天工作16个小时以上。
工作是为了尽早回国,尽快做出成绩,更是为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孩。
待他有了可以使家人偏安一隅的能力,可以使她不被现实所累的羽翼,他要回去,第一时间与她解释,求她原谅。
不清不楚、没有一句交代的就失约离开她,真的对不起。
在国外的这段时光。
余晖有一块儿所有同事都知道的巧克力。
他随时随处的带着,总是出神的打量、近乎于带着回忆的怅惘。
这块儿巧克力在四十度高温天气的炭烤下,化成一摊泥。
在回到宿舍公寓的第一时间,余晖总是打开冰箱,将它小心翼翼放进去。
就这么来来回回,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块儿巧克力真的是被折腾的让人一点吃的欲望都没有。
甚至有些恶心。
而他,却像是护着易碎又精贵的什么展览品,小心翼翼,百般呵护。
这块儿巧克力的主人,叫夏朝阳。
不联系她,不是对她无情,余晖只是对自己狠心。
他很清楚,只要夏朝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哪怕只是在电话里,他的理智就会荡然无存。
他会发了疯一样的回国去找她。
所以,他不敢,他也不能。
三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