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心练了不知多久。
在日色变得淡黄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断了李林的射经姿势。
收回拉弓的手势，李林拿出手机。
是墨小雪打来的。
“喂？”
“我是墨小雪。”
虚弱沙哑的女性嗓音，仿佛喉咙被刀割过一样。
这与他记忆中那温柔的声音截然不同，只能通过熟悉的语调勉强辨认出，
她是那个有些精神分裂的女人。
“雪姐，你现在在哪儿？我去看看你吧。”李林说。
“不要。我现在全身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包裹，不好看。”
说完这句话，电话里响起了她轻微的咳嗽。
等她的呼吸平稳之后，李林才说：“你别急，伤还没好，慢些说话。那等你同意我过去，再告诉我时间、地址，好吧？”
“嗯。谢谢。”
“谢什么，我一点忙都没帮上呢。”
“不。之前，你打了电话过来。”她停顿了一下，“虽然不清楚你怎么知道的，但谢谢你关心我。”
“我从新闻里看到的，”李林笑着回答，“之前有说是朋友吧？对于朋友的关心这么客气，是要怎样？”
“我的错。好了后，我向你赔罪。”对面虚弱的声音也带了些笑意。
“你早点好就行了。至于赔罪，你好了后我请你吃饭。”
“哦？”
“一是答谢你之前的宴请；二是，对于你的车祸，我很抱歉。”
对面顿了几秒，随后轻轻笑出了声。
“和你没关系啦。我车技很好，不会因为情绪出事。而且，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车有问题。”
“车有问题？”李林微微皱起了眉。
“嗯，某个螺丝松了。导致操控失灵。才变得这样。”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事呢？”李林不禁追问。
“我也不知道。”说着，对面轻咳了几声，“可能是我保养不到位吧。”
李林不再多问，只是说：“你是不是很难受？听你的声音，能感觉到你嗓子不太舒服。要不你先好好休息吧？”
“不。和你说说话，我挺开心的。”
既然病人坚持，李林便也奉陪了。
之后墨小雪和他聊了些医院的烦心事，直到实在咳得厉害，才歉意地挂断电话。
“嘟嘟”声响了好几下后，李林才缓缓放下手机。
他并非留恋墨小雪的声音，相反，与她交谈时，他脑子里一直不可抑制地飘荡着一个疑问——
她的豪车怎么会突然有问题？
而且，正好在来到我家之后，回去的路上，出现了问题。
他想起了那天回家时，看见过小红盯着楼下的墨小雪。
小红要是想做什么，没有谁能阻拦，没有谁能发现……
但是！
也有可能确实是车子没保养好，或者墨小雪的什么仇家动了手脚，或者只是她开车一时疏忽但不自知……
李林把这些念头压在了心底。
他不打算去质问小红。因为不管她如何回答，他都拿她没办法。
而且，表露出不信任，往往是感情崩坏的开始。
他能做的只有，尽朋友心意去看望墨小雪，然后，与她保持距离。
这般决定后，李林重重吐了口气。
“md！和大佬谈恋爱真不容易啊……”
李林一边小声吐槽着，一边穿过草地，来到仙女湖前。
自东边来的微风轻轻吹过，满湖金黄摇曳生辉。
李林靠在黑木护栏上，拿出手机。
刷会儿新闻再说！
时间已经过5点了，日子也到了23号。
再过一天，就是斩鬼界的年会了。
昨天他经历的Z公司大火以及天星中学事件，都有被报道——
【Z公司裁员不给年终奖，致员工与hR、领导互殴，并引发火灾】
这篇新闻内容写得很详细，包括裁员比例、冲突程度、火灾起因等等，都给出了具体数据或图片参考，从读者角度来讲，可信度很高。
李林大致扫了下，某些内容和自己所知的挺契合，像裁员不发年终奖，打砸，强奸……等等。
【天星中学教师楼201室，校长聚众淫乱】
这篇报道是自媒体发的，写得很煽情、很黑暗。
文内添加了很多细节，像是如何下药，如何虐待，如何封口，如何威胁等等，让人看后觉得作者是亲历者，或者确切说，是受害人……
文章的诉求很简单——施暴者被绳之以法。
李林看了后，在虐待手段那儿停留了许久。
一字一句，一一和脑中那个温婉女人身上的伤痕对上……
这两篇报道到现在，热度都很低了。
不过，和以往不同，这次李林并不觉得是被人为压了热度。
因为——
类似的新闻这两天实在太多了！
甚至更残忍更令人发指的事都比比皆是！
这些都被报道了出来。
官方似乎也没有心力来做限制了。
但是，网友的注意力是有限的。
这导致放在以往再怎么惊天动地的事，现在也只能获得一点可怜的热度。
而且，网友们也没太多吃瓜的心思了。
现实里的伤心事一件接一件，冲击着每一个人。
【2天里，我参加了11场葬礼】
李林在小破站看到的这条画面呈灰色、意境很丧的视频，已经登顶了。
过了千万播放，百万点赞。
这条视频内容很简单，只是对随手拍摄的11场葬礼的剪辑。
文案也很朴素。简单诉说着自己与这位逝者的故事、感情。
而且，视频的最后，他阳光地表示，要努力活下去，替家人、朋友活下去，去看更多的世界。
或许他只是想对自己的生活做个记录。
但这条视频准确切中了此时的大众情绪，大火了。
很多评论说，因为朋友多，我很伤心。
也有说，末世来了，请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李林看着ip定位在天南海北的人们的发言，深刻意识到了，鬼物暴乱影响到了世界每一个角落。
大概可以类似于蒙古帝国远征，或是二战？
前者死了约2亿人，后者死了近1亿人。
这般想着，李林收起了手机，望向远处火红的落日。
天际有白鸥在飞翔，高空有客机在旅行。
世界依旧很安静，很和平。
但李林的内心，却禁不住怦怦直跳。
或许是圣人血脉带来的直觉，他预感，前所未有的乱世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