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娘娘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李林摸了摸鼻子，有点害羞，“只是这个词一出口，您就从九天之上的仙女跌落凡尘了。”
“我从没说过自己是仙女，千万年来，越发明白只是凡尘中的一个普通人。”
“您的真身不是已经成功飞升仙界了吗？”李林好奇问。
“仙界，我不知道它是怎样的，“
素女娘娘眼里闪过一瞬迷茫，“真身自从踏入九重天劫后，与我的联系便被斩断了。我不知道她是成功飞升了，还是陨落在劫雷中。”
“素女娘娘救人无数，定然会成功飞升仙界，永生不死。”
李林也不是无端吹捧。
在他获知的斩鬼人历史里，素女娘娘医术无双，治病救人无数。虽然她所着的医经，在漫长岁月里屡遭篡改挪用，尘世中的人已不知她的贡献，但用她的手段与方法救人的事实却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这等功德无量，福运绵长的人都不能飞升的话，只能说仙界的人瞎了狗眼。
“能飞升仙界自然是好，不过与我已经没关系了。”
素女娘娘一面做着最后的清洗，一面平淡说。
洗得比之前细致彻底很多，手指柔软的触感有如实质，清澈的水流亦仿佛有灵性般在身体里卷动冲刷。
李林感觉身体有些麻痒，指肚传来阵阵电流，袭向他的灵魂。
小短腿不禁紧紧并拢。
“仙界的人，与我们这个世界一点交流都没有吗？”李林忍着某种急意，问道。
素女娘娘摇摇头，“从古至今，仙界没有流露半点信息下来。
所以后世才会流传一种如要成仙，必先斩断红尘的说法。
因为飞升之后，再也无法与这个世界联系了。如果心里还有牵挂，那渡九重天劫时，必然无法一往无前，从而导致功亏一篑，形神俱灭。”
“如果成仙要抛妻弃子，那这仙不成也罢。”
“你现在这样想，将来未必，”
素女娘娘白皙圣洁的脸颊露出一缕淡淡的笑容，娓娓述说，
“追求力量，用你们的话来说，是会上瘾的。
从手无缚鸡之力，到移山填海脚踏虚空，从人世蝼蚁，到秉承天道自在逍遥，我们都想领悟更多的力量、空间、生命、轮回……甚至是时间法则。
但是这个世界能获得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寿命也很短暂。
谁忍心一生苦修付诸东流呢？
应该说真正的修士，炼气第一天起，便已立誓今生必定要达到飞升仙界，长生不死的无上目标。
不然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虽然说我看见你的记忆里，似乎有很多躺平摆烂的人，但那是因为他们看不见生命的希望。
如果所有人都能修炼，看见长生的可能，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废寝忘食，不眠不休。”
李林听着，不时点头。
“死亡确实是所有人最大的敌人…………对了，鬼物的寿命怎么样，他们会死吗？”
想到小红活了几千年，他一时无比好奇。
“会的，”
素女娘娘细心解释，“时间是最大的利器。
鬼物和斩鬼人一样，不会受到普通人的病痛干扰，但时间会磨灭他们的意识。
境界越高的鬼可自然存活的时间越长，不过哪怕是最高级的鬼仙，寿命一般也不超过五百岁。
我们斩鬼人也一样，在时间长河面前无比渺小。”
素女娘娘望着李林认真说出了这番话，倒真像极了一位传承教导宝宝的长辈。
只是李林从中汲取到知识之外，还敏锐发现了一个盲点。
她说五百岁的时候十分自然，似乎不知道有鬼物活了上千岁。
想了想，李林试探问，“有没有鬼物，可能存活两三千年呢？”
“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能开辟干扰时间的空间，生活在里面的话倒是有可能，不过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素女娘娘转而问，“难道你遇见了一只存活这么长时间的鬼？”
李林点点头，没有隐瞒。
她的话让李林初步验证了一个推断，旁人读取他的记忆，是看不见小红相关信息的。
不知道小红做了什么手脚……
“不必太忧心，我算过你的气运，目前正隆，逢凶也能化吉。”
“感谢娘娘费心推算。”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算的，但李林还是稍放下了心。
回家和小红谈话也更有胆量了。
这般与素女娘娘交流一会儿后，灵魂的清洗似乎到了最后的关头。
清澈的水流仿佛化作了最微小的颗粒，融入了灵魂的每一个细小元点，所有的杂质与灰尘都被它带了出去。
素女娘娘的手指也迅速精妙地点在了灵魂体的若干穴位上，似在用某种功法强化着池水的力量。
一种无与伦比的轻盈与超脱笼罩着李林，仿佛戴了二十多年的厚重枷锁一朝得到了解放，这种畅快连极致水乳交融都无法比拟。
“……好了，现在你的灵魂已经干净无暇，一般的鬼物很难干扰你的心志。”
说着，素女娘娘的手指轻轻一划，所有池水便自李林身上坠落，溅起一大片水花。
“现在我用聚魂功法为你凝练灵魂实体，你体会我指尖传达过去的力量，试着去接纳……”
一边说着，她一边手指微动，将李林浮空移至自己身前，随后食指切实点在了他额头上。
而此时两人的距离很近。
李林感觉一伸胳膊就能摸到她的脸颊，而且在她深邃的眼珠里还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
一个很小的虚幻的娃娃，眼睛正对着她的眼睛，但脚掌只在她的腹部，都够不到她安放在椅子上的大腿。
“娘娘，我……可以穿衣吗？”
李林不禁小声问。
这样对着她实在有些羞涩，他无法集中精神去感受那股力量。
“你细心体会，我帮你披上衣裳。”
说着，她左手点在他的胸口，一件白衫飞速凝聚成形。
李林在眼珠倒影里瞧见衣服现出后，便闭上了眼睛，细细体会额上传来的力量。
也是因此，他没看见衣服成形后的样子。
是一件长衫，不，该说是长裙，
那轻薄的质地、款式、围住的腰带等等，都与素女娘娘此刻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尺寸刚好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