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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饭点了,走啥,咱们哥几个整点菜,喝点酒,多久没聚了。”胡武过来搭着张小山肩膀。

张小山指了指沈杏,“不太方便,下回让小弟请哥哥们好好喝一盅。”

“成吧!”胡武兴致珊珊的放开张小山,“对不住,小山,没帮上你忙!”

“说的哪话,走了。”

今儿个跑了一天,三人其实很是疲倦,只是谁也没说,沈杏坐在牛车上跟张小山打听。“刚说的沈公是谁呀?”

“是曾经的内阁首辅,还是帝师。不过,去年恳请天子看在他年事已高,准许告老还乡,天子挽留再三才允了,之后常住恒城。听说老家就是恒城内的,你不会真是他本家吧,说不得能攀个亲。对了,你知道什么叫首辅,什么叫帝师吗?”张小山靠着竹筐,盯着沈杏瞧,从刚才到现在沈杏一直托着腮沉思。

“知道啊,首辅是内阁大丞中的老大,帝师就是天子的老师。看来,此人确实是个厉害的。不过退位让贤了。”沈杏依然托着腮,自言自语道,“三千副碗筷得多少银钱呐!”

“你不会是要打那三千副碗筷的主意吧?想都不要想,不要说人家不会用木碗配福袋,就算是用木碗,也轮不着你家,多少名家高铺白送给沈公家,人家都不一定稀罕。”张小山还在回想刚才沈杏很自然的解释帝师,首辅的样子。

“最近读不少书啊?”张小山话锋一转。

“嗯?”

“连首辅,帝师都知道了,书读得挺多。”张小山挑了挑眉。

“噢~,”沈杏放下托着腮的手,“唉呀,肚子好饿啊,还有多久到客栈啊!”

张小山冷哼一声,“刚才不是打包了馒头?”

“哦。”沈杏尴尬的摸摸自个的小肚子。心里肺腑:这个张小山可真是个不简单的,她刚大意了,随口解释了两句,十一岁的乡下女娃估摸着应该不知道啥是帝师,啥是首辅吧。

“喂,等一等。”后面胡武骑着马追过来。喝停了马,胡武利索的下了马。

“小山,你们快跟我回去,胡大管家回来了,听了我跟他说的瓜,现在就要看看呢!”

沈吉来立马停下牛车,“三叔,快,咱们回去。”沈杏一点也不含糊,这个胡大管家应该是从省城刚回来,只一听说这个瓜,顾不上休息就让胡武来追回他们,呵呵,卖瓜不成问题啰。

一行人匆忙往回赶,从偏门进了管家住的偏院,沈吉来依然在外守着牛车。

沈杏把小竹篮放在胡大管家的榻几上,只见他拿起一个,起身往铜盆处洗净瓜。用自个随身的匕首切开,凑近闻了闻,眼珠子转了转,小小的咬上一口,闭上眼睛细品。“闻有果香,肉甜汁沛,是为上品,不错不错。”再大咬一口,满足的晃了晃脑袋,“皮黄富贵,甜而不腻,回甘清香,是为蜜瓜也。”

“这种篮子装的蜜瓜有多少蓝?”

张小山上前,“回胡总管,晌午给知县府上送了五十篮子,还剩72蓝子。”

“哦~,知县府上都有了。那成,72篮子我全要了。怎么算的?”

张小山看向沈杏,沈杏学着张小山的调调回道:“回胡总管,给知县府上是两百文一篮子,您这也是一样两百文。”

胡大管家看起来三十出头,听到女童声才仔细观察起沈杏来。“嗯,我们是商户人家,不可与知县大人一般,小丫头,价格要下来。”

胡大管家可是管着胡家诸多商铺,除了胡家商队归老爷直接管理,其他铺子的掌柜都得先跟他汇报,再由他跟主家老爷汇报,见识大了去了。

就从刚才沈杏的回话,他就基本判断出这个丫头说不得才是能做主的人。不过,多年商场上的摸爬滚打,让他越发的谨慎小心。

沈杏纳闷,一个堂堂的大管家居然跟她个小姑娘讲价,也不怕掉了自个身价。

胡真见沈杏跟张小山都没回话,“这么着吧,我讲个价,一百文,合适就把瓜留下,后面你这有的我也按这个价来收。”

张小山上前,“回胡总管,这批是最后一批瓜,要是还想吃得等明年了。至于一百文?”张小山摸了摸鼻子,眼角瞥见沈杏摆动的小手。“不太行。”

“小丫头,你怎么说啊?”胡真直接问沈杏。

“胡总管,确实是最后一批了,您不要也没关系,小山哥,那咱回客栈吧,我都饿了。”

胡总管听完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这样吧,不管买卖大小都是头一回,给我胡真一个面子,150文一篮子怎么样?”

沈杏看着笑眯眯的胡大管家,无奈的笑了笑,“好吧,让我三叔把牛车赶进来,这就给您抓紧装瓜。”

一通忙活,三个人把大竹筐里的甜瓜分装到小竹篮里面,结了银子,对方还摸掉了零头,沈杏大方的没有计较。十两半的碎银子收到另一个钱袋子里,她娘可吩咐了,银钱不能放在一个钱袋里,怕给搞丢了,或者被偷了,贴心的给她准备了三个钱袋。她当时心里还肺腑,有那么多钱放嘛,需要这么多钱袋。

现在不得不感慨一句,娘就是娘啊,姜还是老的辣,这不,二十多两,还有自己带来路上花销的几两碎银子,可不就用了两只钱袋子了吗!

三人高兴的回了客栈,沈吉来轻松的把还剩的两大框甜瓜搬进房间。“杏儿,还剩两筐明天卖一卖就差不多了。不过小花篮没有了,不知道人家介意不介意啊?”

“篮子只是个装瓜的,又不吃篮子,我看没事,今儿个一天捡瓜装小篮子,看着不累,干起来腰酸死了。三叔,我都快饿扁了,下楼去吃点好吃的吧。”沈杏现在真是又累又饿,主要是饿,饿得能吃下一头烤卤猪。

下了楼,依然是沈吉来点菜,烤卤猪是别想了。要了一盘酱猪肉,三个炒菜,点了三碗肉丝面。面条是沈杏强烈要求的,她就想吃面条,其实是想她娘做的肉丝面了。出来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今儿个两顿都赶上过年了,不,过年可吃不着这个。”沈吉来塞进嘴里一大块酱猪肉,太幸福了。

“嗯,这个酱猪肉好吃,三叔,再来一份吧,都快没了。”沈杏嘴里嚼着酱肉,眼里盯着盘子。

“瞧你小样,一会还有面条呢。小心撑着。”沈吉来当然不会再要一盘酱肉,刚才点这一盘都是沈杏怂恿的。看她那可怜样,想想今天确实挣了不少,回去他二哥应该不会说他,就狠狠心点了。现在要再来一份,想都别想,多贵啊!

张小山沉默不语的夹起最后一块酱肉放进嘴里,沈杏从他下筷子夹肉开始,就一直盯着那块肉进他的嘴,咬着唇可怜巴巴的看着张小山,小声嘀咕,“一点都不绅士,哼,就是个猎户,对,还猎户呢天天打猎有肉吃,跟个小姑娘抢肉,好意思的?”

张小山视若未闻,还发出两声砸吧声,“确实好吃,好吃。”

“哼!”这人就是故意的,很快面条上来了。

沈吉来赶紧哄道,“杏儿,瞧,肉丝面里面好多肉啊,快吃,闻着就香。”

沈杏嘟着嘴,不高兴的看着面条,正准备挑起几根年吸溜的时候,小二把一大盘子酱肉放在她面前。

张小山坏笑的看着她,“吃吧,三斤酱肉管饱,我付过银子了。”

沈杏不好意思的抿着唇,这人真是的,一会气她,一会又对她好得不行,真不知道这人咋想的。“谢啦,回去补给你,三叔太小气了。”

沈吉来尴尬的挠挠头,小声道,“这也太多了些吧。”

“三叔只管吃,放开吃,付过银钱了也不能退,这天热也存不住。”张小山难得热情的招呼沈吉来。

沈杏可不管了,甩开膀子吃肉,在家得让着弟弟妹妹,在这她最小,耶!

三人吃的欢,旁桌住店的客人也闲聊着,“哎,听说了嘛,沈公要过六十大寿了,还说要派发福袋让全城人占占福气。”

另一人附和,“早听说了,我还听说有头有脸的都在往沈家递拜贴,这沈公退下来了,但沈家可还兴盛呐。”

“那可不是,给城里百姓派发福袋,大气!有福哦!”另一人一脸的羡慕。

“到那天咱们也去占占光,碰碰运气,说不定也能得个福袋。”

“我可听说,这福袋是临时决定的,沈公拍板的。时间太紧了,好像只有三千个,全城这么多人,估计想要的多了去了。可不容易得呢!”

吃饱喝足,沈杏摸了摸从没这么鼓过的肚子,撑死了都。三人进了沈吉来的屋子,是沈杏提议把今天的事捋一捋,哎,这不都是在现代培养起来的开会精神嘛,干了一段工程,大会小会的总结反思。沈杏倒不是想摆现代领导的款,主要还是白天有太多的疑惑,想要问一问。

吃饱了就想睡,三人撑着眼皮坐在客栈房间的小茶桌旁。

“杏儿,要说啥快点儿吧,你三叔可撑不住了,要睡了。”沈吉来打着哈欠,今天瓜卖的这么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原先他二哥来跟他说让他带侄女跟张小山来县城卖瓜是开玩笑呢。

不说瓜怎么样,就说来一趟县城的花销,他可是清楚得很。当初带容儿来寻医,可是吃了不少苦,就为了省路上的花销。哎,风餐露宿的,想起来就觉得对不住媳妇,觉得自个没用。

当他二哥跟他说的时候,他可是确认了好几次,因着两家的关系,他二哥又亲自来请他了,他也不好推脱。不过还是把他知道的县城里的情况,以及花销都跟他二哥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结果他二哥只说:“卖瓜的事听杏儿的,让你咋干就咋干。至于一路的吃住都包了。你是三叔得护着你侄女,她没出过远门,这些你拿主意就行,回头我再跟你侄女把你讲的这些跟她说说。”

得,他二哥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啥。不过,他二哥家啥时候成他大侄女做主说话了。经过今天这一天,沈吉来算是明白为啥了。

三大筐甜瓜,撑死了三百来个,居然卖出了二十两银子,要搁他来卖,顶多二两银子了不得了。他这大侄女太厉害了。服了,真服了。

难怪出发前两天,他二哥又来家跟他讲路上花销都算他们家的,还要给他这几天没卖货的补贴一两银子。当时嘴上乐呵呵的推辞,“都是一家人,啥银子不银子的,多见外啊,也耽误不了几天功夫。”心里头想的是自个多少要带些银两,带着侄女还有同村张猎户家小儿子,有责任呐。至于那一两银子压根没想过能得。

不过,如今看来,说不得真能给他一两银子。想着这一两银子,沈吉来又暗骂自己没出息,自家哥哥,帮个忙,那银子就算给也不能要。

“那我长话短说,”沈杏的出声打断了沈吉来的思绪,“我今儿上半晌在知县府上做错啥了?被食知味的李掌柜给拉到一旁。”

“也没什么,官户人家规矩多。她没问你话,你就不能插嘴,还有一些个规矩礼仪啥的,那个不碍事,一个大丫鬟而已。”张小山解释道。

“哦,这样。那李掌柜和知县家那位刘三银子给了么?”沈杏又问。

“给了,每人一两。往后再来都好说话。”

“嗯,那成,我再给你三两留着明天你看着办。”说罢,沈杏背过身去,从腰腹处取出三两银子。

又拿出一两给沈吉来算是明后几天的伙食费。

“这为啥给他们银子啊?”沈吉来问出了声。

“没啥,就是打点,三叔,这事您别管了。”沈杏接着问,“那胡家什么来头,胡大管家咋看咋不像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还跟我一小丫头谈价,就这么点买卖,在大户人家眼里都不能叫买卖吧。看那小气的样子,最后结账还把零头摸了,真不嫌掉身份啊!”沈杏嫌弃的吐槽着。

“嗨,说来这胡家家大业大本不该如此。胡家是从县里发的家,铺子都开到京都了,还有几条商队。本来胡家生意这么大不说搬到京都,就是搬到恒城也不算什么。

不过,胡家还有个老祖宗在世请高僧批了一挂,说他们胡家的财运就在咱临德县,说什么也不肯搬走。老爷子一是顾忌着老母亲,二是顾忌着财运,这做买卖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就这么一直住在县里没搬。

至于这胡大管家,据说胡家发家,此人出了大力,胡家很多产业,铺面都是这胡家管家出面搞定的。此人做事不拘一格,跟别人行事风格不一样。所以,跟你个丫头谈价码,摸零头也就不足为奇了。总而言之,胡家很富,这胡管家是个人精中的人精。”张小山一口气说完。

沈杏回想了一下跟这个胡大管家打交道的场景,此人除了斤斤计较外,倒也没啥反常。“嗯,那我们来说说看三叔说的,小篮子的问题。”

“这你不是都说了,人家是要买瓜,装篮子还是装框子,都是咱家的瓜不是,我看只要瓜好就不愁卖。”沈吉来困的不行了,摆摆手,“回去睡吧!”

沈杏只得跟着张小山出了他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