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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到了时间就说不出心里话了。可我,想说,也会说”戍声诚恳出声。

“嗯”阿尼卡微微点头。

“这是我娘做的蜜饯,和当初,一个味儿”良久,戍声伸手够向床边,将一小包蜜饯递了过去。

看着递来的那包蜜饯,阿尼卡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有接下“不吃了 ,如今不爱吃甜”

“也好”戍声淡笑作罢,同时也收回了手。

“其实,有可能的话,你应该多笑笑”

“我多笑笑?”闻言,阿尼卡嘴角处随即便挂上了一抹自嘲“如今你明军覆灭我莫卧儿半国之土,战死之躯足以布满整座加尔山。现在,你让我多笑笑?”

“那便不笑了,等将来想笑的时候,在笑”戍声深吸一口气,他的确不知国破家亡究竟是何感觉。也许,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能切身明白。

至此,两人再无说话。

一人默默趴着,一人静静坐着。还有话么?戍声的回答是有,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也想问。可那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也不知从何说起。

那些话以前太轻,现在又太重,他不想再加一份沉重,不是因为他怕重,而是不想阿尼卡的心里再堵一块石头。

不知过了多久,阿尼卡缓缓起身,她努了努喉咙,但同样没有说出口。再最后看了眼前者后,随之转身,向屋外走去。

直到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阿尼卡才深深吐了口气。不觉间,她摸向了怀中,看着手中那枚早已风干的蜜饯,她笑了,如当初那般,笑了。

一息,五息,十息,足足十余息过后,她抬起了头,脸上的那抹笑意已然不在。此时的她,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从里到外,全身上下的冷漠。

她还有着很多事要做,愿意的,不愿意的,于她而言,已经没了任何区别。

十月末,秋尾,冬初。

相较于去年的那个冬天,今年的冬天仿佛少了一丝血腥,多了一抹温暖。至少,在北境那片万万里疆域,确实如此。

玄天城,西门外

百人护纛骑驻足于原地,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再次踏上归途。

队伍前列,戍声并未下马,而是抬头看了眼那空无一人的城墙。虽无一人,可他的目光却定死在了那面城墙之上,期间从未偏移过半分。

“将军,咱们该走了”一侧,宁风开口道。

“走!”闻声,戍声不再犹豫,随之抖动缰绳,一路自前方快马狂奔。

他想一直看着那面空无一人的城墙,也想尽快远离这方天地。

城墙上,阿尼卡缓缓走出城楼,望着城外远去的队伍,以及最前方的那个背影。

“小贼...”她轻轻开口,嘴角带笑。

也许这世上,很多人都知道冠世侯是何人,许家嫡长孙是何人,可只有她知道,那个人是她的小贼。至少在她心里,那个远去的背影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的,小贼。

此一别究竟还能不能再见到,又或者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相较于这世间大多女子,她是幸福的,哪怕摸不着,看不见,甚至连句真正的心里话都不曾说过。但她,已经知足。

十二月初,队伍自玄天境直奔陶阳郡内,继而一路南下,横跨数郡。伴随着一场大雪,史无前例的大雪,在历经月余的赶路下,队伍最终抵达了大明帝都城下。

帝都还是那个帝都,哪怕是城外,来往人群依然络绎不绝,其中更是不乏别国面孔。嘈杂声,叫卖声,以及那奇奇怪怪的口音彻底覆盖了这方天地。

“嘿!看,看那儿!”见远处队伍驶来,一侧馄饨摊前的老板当即就愣在了原地,一只手指着前方那支铁骑便失声喊了出来。无他,只因那支铁骑的中央立着一面战旗,一面代表许家的墨麒麟大纛。

“墨麒麟?是侯爷,是侯爷回来了!”

“真是侯爷!侯爷从北境回来了!”

“小侯爷回来喽!大英雄回来喽!”

一时间,城外几乎所有明人面孔全都放下了手上的事,纷纷快步上前,向着前方那队铁骑走去。甚至于一些孩童都举起了双手,脸上尽是灿烂之色。

“草民,见过侯爷!”

“恭迎侯爷回都!”

“恭迎侯爷回都!”

这一刻,数千明人面孔尽皆跪于原地,俯首做礼,齐声高呼。

要说现如今还有哪个明人不知冠世侯是谁,不知北境战场的许家小侯爷是谁,那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冷笑话。

“得此民心,许兄倒是好手段”队伍前列,莫根冷言开口,眼底间不仅有着七分不屑,更有着三分嫉妒。

可能,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三分嫉妒是真,七分不屑却是假。

说实话,看着眼下这般场面,他羡慕了,真的羡慕了。曾几何时,他也曾憧憬过这一画面出现在天狼王城外,可就如今而言,这个憧憬不过幻想罢了。

“莫兄,有时间,多看看脚下”戍声淡笑开口,同时拍了拍前者的胳膊。

作罢,看着前方那已经看不到尽头的人群,戍声翻身跳下马背,大步迈向前方。

“千,千户!不,侯爷!我,我是殇阳关的兵,殇阳关的兵啊!”人群前列,一独臂青年眼眶饱含热泪,看着远处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闻声,戍声顿时就怔在了原地。殇阳关,这个名字太远了,远到他都已经许久不曾想起。半晌后,戍声缓过神来,看向前方独臂青年

“你是,七小队的猛子?”

“是,是!我是猛子!千户!千户!”独臂青年再也控制不住,起身冲向前者,那条孤零零的左臂更是死死搂住了面前的身影。两行热泪顺流而下,夹杂着鼻涕,笑着哭,哭着笑。

“哭你娘个蛋!站好了!”戍声面色一肃,沉声大喝。

“是!”独臂青年当即后退一步,无比挺立的站于原地。那一双虎目瞪的宛若铜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让泪水再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