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石带人到国军进行军事观摩之际，94师参谋长、军事观察组组长武之也带领几个营长到新三团进行考察。他们看见，新三团士兵在生活条件极为困难的条件下，训练十分刻苦。
但在天黑之后，官兵三五成群，聚众赌博，风气十分严重。这些人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利用麻将、扑克等，把赌局搞的热火朝天，这种现象以四营为最多。武之不明原因：“贵军怎么如此酷爱这种玩法呢，你们团长为什么不制止？”
秦正解释：“大部分战士没有文化，不能看书，也没有书看，又没有戏曲、歌舞，想喝酒吧，没那个条件，生活实在太枯燥，用这个办法可以解除疲劳和寂寞，再说，赌输了，不过是钻桌子，脸上贴树叶，也没有金钱交易，所以，团长不仅不制止，还大加鼓励！”
武之听后，点点头：“原来如此！”武之等人一走，大家立刻将手中的麻将和扑克扔了，开始学习起来。秦正看着国军观察团的背影咧咧嘴：“团长这招管用，看来，姓武的这小子相信了！”大家也一起跟着笑起来。
武之转了一圈，发表感慨：“看来，师座用金钱和美女打败新三团的办法是切实可行的，我们必须多派一些人渗透过来，先在八路军的士兵中用金钱拉拢一部人，然后一步步瓦解！”几个部下听了，深以为然。
和武之一起来的辛建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行动，而是单独去了团部。钟开山提出带她出去转转，看看自己的战壕，一边走，一边聊。这正合她的心意。走到一个山坡下，钟开山用手一指：“上面有个工事，看看去！”二人往上走去，到了陡峭处，钟开山猛地伸出手，用力一拽，把她拖了上来。
二人到了工事面前，钟开山介绍了基本构造，辛建看见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就直率地评价：“这种工事在国军也经常见!”“是吗，看来你对军事设施很感兴趣啊？”“职业习惯!”“记者好像不关心这事啊！”“战地记者，怎么不关心？”“你参加军统有三年了吧？”钟开山忽然把话题一转，直接发问。
“团长真会开玩笑，我怎么是军统？”辛建和他并排站着，听见如此提问，只是嘴角微微一动，淡然而答。“你身上藏的勃朗宁手枪怎么解释？”钟开山从侧面看看她脸色，不惊不惧，心想：“果然老练！”但还是继续追根求源。辛建没感到什么意外，咯咯一笑：“这个问题以前也有人问过，战地记者，首先是军人，在行动之中难免遇到敌人，带把枪很正常！”
钟开山转过身，和她面对面，歪着头，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刚才判断出你是军统，为了证实，就拉你的手试了一下，一般军人，长期从事射击训练，手掌有老茧；军统的女人，为了掩盖自己身份，用一种药水将老茧除去，但是手掌仍和一般女人不一样，如果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
我对你是不是军统不感兴趣，但是，不管是军统还是记者，你来这里都是有任务的，没有我的配合，会白跑一趟，不如做个交易，怎么样？”辛建此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钟开山，她没想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看似文静的人，有如此的本事，自己刚来，就被看出身份，看来以后想开展工作，是很难达到目了，既然对方如此说，不如顺坡下驴，看他有什么想法？想到这里，就把眼皮抬抬，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样的交易，说来听听！”“94师有日本特务，对这个情报感兴趣吗？”
钟开山依旧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钟开山：“你怎么知道，我会相信你的话？”“有两个人告诉我，你一定相信！”钟开山的目光慢慢缩小，凝聚在辛建眼珠上，辛建的目光也不停地闪烁，在钟开山脸上左右移动。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专注地看过一个男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惊悸、畏惧、厌恶，都说不上，她知道，面前的人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也不算朋友，至少现在不算；但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高手，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打败对方，于是，嘴唇调了调，随口而问：“哪两个人？” 钟开山向前跨一步。她纹丝不动，只是对视。从听到的女人均匀呼吸中，钟开山知道，自己也遇到了对手，这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美女蛇。
遇到这样的人，钟开山立刻增加了斗志，有了对决的兴趣，他这人的特点，就是喜欢挑战，越是遇到强大的对手，越是激情满怀！凝视着辛建白皙的面庞，他低声而赞：“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定力的女人！”
“纠正一下，是姑娘！”辛建不动声色地继续凝眉而瞅。 “对我来说，都一样！”钟开山毫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睛又眯小一些。“不一样，姑娘对你更有意义！”辛建用富有魅力的温柔语气强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钟开山忽地把眼睁大，嬉皮笑脸打起哈哈。辛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微微张开两片薄薄的红唇说：“我忽然明白了你刚才说的那两个人，一个是蒋委员长，他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一个是戴老板，他说，宁可信人诬陷，不可信其忠诚，所以，你才断定我对94师有日本特务的话感兴趣。
”钟开山把手猛地往自己胸前一抬，竖起大拇指：“聪明，不是一般地聪明!我也明白了你标榜的姑娘含义：毛主席说过，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姑娘无牵无挂，做起共同目标来更专注！”辛建随即双手抱拳而回敬：“聪明，不是一般地聪明！”
钟开山又把眼眯起，用肯定的语气警告：“你不欺我，我不欺你！”辛建飞快地补充：“还有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就是贵党贵军与国民党打交道的原则！”“不错！”钟开山十分肯定地随声附和。
“我不隐瞒自己的观点，那就是抗日、反共；但反共现在不是时候，只有携手对敌才是明智的选择。在打鬼子的联盟上，我对你来说是可靠的！”辛建开门见山亮出自己的态度。“感谢坦诚相告！”钟开山变得和颜悦色。辛建甜甜一笑：“说说你的条件！”“我需要知道葛子雄在二战区司令部的人脉关系！”
“不行，我决不能出卖自己的兄弟！”“这不叫出卖，我只是对他进行一般情况的了解，并没有要你提供什么情报，就是了解你们戴老板的一些生活小事，也不算什么！”“目的是什么？”“我要控告此人，大敌当前，不抗日，只搞摩擦；如果我不知道他在二战区都是和谁关系好，就会把控告信误投。
那样，不但不能达到目的，还会砸锅!”“没有其他动机？”“没有。”“我会相信你吗？”辛建干笑一声，“你这个人，不是一般的狡猾，是超乎寻常的狡猾，我有些弄不过你!”钟开山一伸手，拍拍她的肩：“妹妹，我和你眼下既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是正在较量的对手。
你知道怎么才能打败对手吗，首先要学会和对手联合，有些事，只有依靠对手，才能解决，现在，你还扛着一个少尉的军衔，想进步，就得靠我，严格地说，靠我们共产党，明白吗？”“毫无逻辑，不明白！与你联合，恐怕是被你利用吧？”“就算是被利用，也未必是坏事，你不也利用我吗？一个人，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不就成了一堆垃圾？不要动不动就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样，很多机遇就失去，人生就变得单调。怎么样，咱俩就尝试着互相利用一次吧！”
钟开山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变化。见她无动于衷，就继续开导：“以你现在的能力，以目前的形势，单打独斗，搞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有了我新三团做靠山，你的情报就源源不断！”辛建用鼻子哼一声：“按照你说的，我就是不断地被共产党利用，不断地出卖党国利益！”钟开山听到这里，仰天大笑，呵呵不停！“莫名其妙！”辛建有些嗔怒。
钟开山挥起手，比划着：“党国利益？党国利益就是个锤子，说白了，就是把中国人的财富都集中到少数人手里。要是大官僚、大资本家的孩子说这话，我还能理解。你，一个长江边上的渔家女，当兵几年了，爹妈还在风雨中捕鱼，妹妹已卖给别人做丫头，你还在替财主看家护院、数钞票，居然在这唱高调，高谈党国利益，真是可笑！”“这么快就了解了我的底细，佩服。
虽然是贫苦人家的女儿，但我依旧崇尚资本垄断，认为国家只有为少数利益集团服务才能进步，那种为大多数老百姓着想的信念只是一种空想。我现在是一文不名，但可以通过奋斗，不断上位，直至成为贵族阶层。还有，不管能不能合作，你都要尊重我的信仰！”辛建越说越激动，最后涨红了脸，开始吼起来。
钟开山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她痛处，于是就变换话题：“你所属的军统晋东站，我也认识几个人。比如，喜欢美女的马站长、喜欢美钞的情报处黄处长、枪法精准的行动队刘队长等；军务这么繁忙、路途这么远，我也没有时间和老相识交流，如果你不答应合作，只好舍近求远，派人找他们了！”
辛建听了，思考一会，把情绪稳定后，用眼角一丝微笑表示了自己的兴趣：“94师那个特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暂时还不知道，这就是找你合作的原因，但是，他的交通员已经被我策反!”“这算什么情报？”辛建开始慢慢摸底，“那个交通员是怎么暴露的？”
“94师的特务和鬼子联系，必经我新三团防区。八路军根据地的群众已经全部发动起来，那个交通员一来，老百姓就抓住了他。他是为了钱，才这样干的，经过教育，愿意戴罪立功，于是交代说，94师有人不定期地将情报送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他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去转悠，如果有情报，就立即送出去，把鬼子的回话还放在取情报的地方，所以，对方知道他，他不知道对方！”
“八路军为什么不抓捕这个日本特务？”“一则是他在94师的驻地，去抓不便；二则，这些情报我已全部掌握，再去抓人没有意义。此外还要利用他，放长线钓大鱼！”“果然精明，拿这个对你没用的日军特务换我的情报，算盘打得很如意啊！”“这个家伙，对我的确没用，但对你，却是很有价值！”
“不错，我怎么抓到他？”“两种方法：告诉你他送情报的地点，可以人赃俱获；二，把他以前的情报给你，可以从字迹上辨别！”“可是，上峰现在要的是新三团的情报！”“这个更容易，告诉我需要哪个方面的，可以提供；但要等你把我需要资料的提供以后！”“你会这样干？”
辛建大为疑惑，“这不是出卖自己的部队吗？”钟开山不以为然：“我认为没什么，二战区的长官到八路军防区进行观摩，去了一帮子大官，他们什么都问了，什么都看了；94师也来了不少人，东看西看，这问那问，对国军还有什么保密的？我不明白，保密局为什么还神经兮兮地把这、把那作为自己的秘密呢？”辛建想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