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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渡口一战,大孝子杨硕联合左屯卫的残余重骑,想复刻毒蛇藏信。

反被提前看出,作出应对,结果左屯卫六百重骑,被宁封的“假世子”钓出来坑杀。

若他们不知道左屯卫大批重骑,不知道毒蛇藏信又会如何?

被重骑冲击损兵折将,好一点一战受挫,坏一点损失难以计量,只能退回东莱。

杨胤手上有更多的兵马,范成达和李君玘在弘农宫根本拖不住他,长驱关中是早晚的事。

一切早在冥冥中注定,一饮一啄,皆是报应。

李君璞不管内心有多激动,外头还是一副冷面模样。

现在只恨骑马来,不是乘坐马车,不然就可以在车里翻阅手稿。

南衙派出两个军士帮他送箱子回家,李君璞不能去右武卫把段晓棠叫回来,只能给东院门房留信,让段晓棠归家后过府一叙。

段晓棠从大营回来,听到李君璞的传信,有些奇怪。

去隔壁李家,经过校场时,只有李弘业孤零零一个人练枪。

什么事重要到,能让李君璞放弃小侄子的课业。

段晓棠被引到书房,李君璞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拿着各式纸张不停地分成一堆一推。

段晓棠弯腰站在纸堆之外,“是什么?”

李君璞眼睛中微微有亮光,“杨章的手稿。”抄本。

段晓棠身体陡然紧绷,讶声道:“你抢了朝廷的库房?”为写书这么拼。

李君璞仰头略显无奈道:“王爷给的。”来路清白。

段晓棠:“河间王?”

李君璞:“嗯。”

段晓棠约莫猜到缘由,急忙蹲下,“这么多?”

李君璞:“还是散佚不少。”

杨章是个文化人,心血手稿不止这么点。但倾家之祸前,能保留下来些许,已是幸运。

段晓棠见李君璞对待稿件尊重珍视的态度,问出心底的问题,“你不讨厌杨章?”

李君璞:“作古多年,恨他作甚。”

说来杨章毁誉参半,骨朽人间骂未销,连墓都被人掘了。

但于冯李两家的子弟而言,杨章和冯晟无论合作还是争斗,都维持在合理范围内。

真正白热化是杨章和冯晟过世后,杨胤上位,不择手段,两边都是年轻人脾气盛,闹到愈发不可收拾难以弥合。

冯睿达在战场上追着杨家人砍,早有源头。

段晓棠蹲在遍地书稿旁边,犹豫道:“有没有毒蛇藏信,我能看看么?”

李君璞从身后取出一叠纸稿,“先清出来这些,看吧!”

段晓棠长舒一口气,高声和门外的李家下人道:“找个人去我家说一声,晚上不用等。”说不定要熬通宵。

李君璞:“去吧。”

恰有此意!

段晓棠刚看几眼,深刻感受到杨章是个文化人,对自己的冲击!

看不懂!

一句话七八个字,拐五六个弯,脑子里都能拼出一篇八百字小作文。

段晓棠痛苦地捂住脸,“能不能把长林找来。”我的学习型外挂!

李君璞挪过来,“哪里不明白,我同你解释。”

想到李君璞的过往战绩,和杨章隔着生死时空脑电波能对上,但和吾等凡人说不到一块去。

段晓棠垂首,“我自己看。”

盘腿坐的久了,段晓棠不仅腿麻还腰酸,站起来走动一番,坐到往日李君璞常坐的书案后的圈椅上。

坐了一会又觉得不自在,挪到对面的炕上。夏季不烧炕,但炕席还是铺上的。

段晓棠上半身躺在炕上,双腿垂直搭下来。看了半晌,腰背是舒服了,但眼睛有些发热,且光源不足。

段晓棠算明白了,李君璞的书房里就没有一个能舒舒服服看书的地方。

她需要一个沙发,再不济懒人沙发也行。

书房里每个角落都有段晓棠的身影,或躺或坐,或站或蹲。

李君璞不能直言晃得眼晕,只能专心垂眸整理书稿。

李管家站在门外回话,“二郎君,小郎练完了!”

李弘业小小的身影扒在门口,怯声怯语,“二叔。”

李君璞温言道:“我同段郎君有事谈,去吃饭吧。可以去隔壁找你柳三叔玩一会,之后洗漱睡觉。”安排得明明白白。

段晓棠反应了许久,才想清楚“你柳三叔”是比李弘业小两岁的柳三郎。

头一次对柳三郎的辈分有切身认识。

李弘业默默地点头,“嗯。”

段晓棠没见过多少武将家的孩子,但门风如此,李弘业显得过分乖巧了。

待人离开,段晓棠方才提起,“弘业,可能有点缺乏安全感。”

相依为命的父亲战死,跟算不得熟悉的叔父,从洛阳到长安。往昔熟悉的人事物,都不在了。

李君璞听得陌生的词语,“安全感?”

李家狠抓子弟品性和武艺培养,已经远超大部分人家。至于孩子的心理,抱歉,一千多年后都没有正式摆上台面。

但凡李君璞不那么负责任,说不定以为衣食保暖,潜心授艺已是顶格的条件,哪里缺乏安全感。

段晓棠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你多陪陪他。不光陪练武艺,还要陪他读书玩耍。”

李君璞眼睛微微睁大,“玩耍?”

长辈该时刻保持威严,学段晓棠嬉皮笑脸,往后还有何威信可言。

段晓棠甩下一句,“反正你往后注意点便是。”再和佶屈聱牙的文字作斗争。

李君璞只觉得陪孩子玩耍的要求,比让他温和些,更叫人头疼。

夜幕低垂,段晓棠和李君璞两人简单用些糕饼,继续在书房内各自做自己的事。

段晓棠把椅子拖过来,坐到李君璞旁边,书稿盖在脸上,“没事读那么书作甚,炫技之作,难为学渣,今晚肯定睡不好。”

李君璞不理会段晓棠的意有所指,专心致志整理书稿。

第二天,段晓棠打着哈欠挂着两黑眼圈,早早到右武卫大营。

范成明抱着一碗炸丸子过来,“昨晚干嘛去了?”偷牛还是偷人?

段晓棠:“偷书。”

庄旭眉头一挑,段晓棠可不是好书之人,“什么书?”

段晓棠:“毒蛇藏信的阵图和文字说明。”

范成明眼睛一亮,“我们能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