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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换好演出服的刘巧珍,在县招待所大礼堂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她等的人就是德顺爷爷的徒弟,自己唯一的师兄——县文工团团长张山娃。

德顺爷爷出殡的那天,和张山娃共同生活十六年的婆姨,最终因皮肤癌抢救无效去世。一直在医院照顾的他只好委托刘巧珍代为致祭,送了花圈和被面帐子。

张山娃也是一个苦命的娃,原本是张家村人。翻过几道道山梁,越过几道道沟壑,就是高家村。十四岁那年,正上初中的他,家里头发生了变故,他大在山上采石板时,不幸被滚落的山石砸死在山中。

一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直勤奋好学的张山娃,不得不依依不舍地放弃了学业回家帮着他娘拿起锄头,挥舞着铁锨种着庄稼。

一年后,他娘带着自己的小弟弟改嫁到刘家沟煤矿。张山娃只好到自己的二爸家,当了一个小羊倌。二爸虽说是一个勤劳善良的人,但性格软弱,树叶子掉下都怕砸头,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人。

山娃的二妈,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女人的身子男人的相。当年山娃的乸乸就是看上他二妈的这副身板,觉得是个干活的料,于是不顾他二爸哭的死去活来,硬是托人牵了一头大叫驴,驮上两袋子玉米面,将这个女子娶回了家。

进了张家的门没一年,山娃的乸乸才知道给自己的二娃,娶回来的却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二奶奶。

二奶奶生下一个娃后,腰杆子硬的就像榆木疙瘩。一不高兴,就手插着水桶般的腰,张开大嘴就将山娃的二爸骂的狗血喷头。稍不如意,动不动几个大逼兜就扇的他二爸鼻青脸肿。气的一辈子好强又守了多年寡的乸乸,没多长时间就追随自己早年当兵死在战场上的掌柜的,气呼呼地跑到了阴曹地府。

二爸的命运如此,山娃更糟糕。挨打受骂都不是什么事,吃不饱穿不暖经常饿肚子才是大事。

有一次,山娃在山坡上放羊。时值大晌午,饿的头昏眼花、头重脚轻的他,一脚踩空,滚落山坡。恰巧就被也在放羊的德顺爷爷给救了,从此爷孙俩相约着一起放羊,一起看着东边的日头西边的云,时不时地德顺爷爷还我自横刀向天笑,吼上一曲信天游。听的山娃是如醉如痴,忘了痛苦和饥饿。

德顺爷爷早年闯荡江湖,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深藏不露,一身本领,看见山娃聪明伶俐,嗓音清脆无尘,又喜欢听歌,就将自己半辈子听来的歌,唱过的曲,倾心相授。

十七岁那年,县里组建文艺宣传队。德顺爷爷带着山娃就去了县里,哪想到山娃一曲《东方红》就让县委宣传部的一个老领导震惊不已。从此山娃就吃上了公家饭,娶了个俏婆姨,睡上了热炕头。

哪想到人生无常,祸福相依。山娃的婆姨生了娃不久,皮肤就出现红斑状和丘疹样皮损。皮肤表面常伴有鳞形脱屑,还形成痂皮。一开始,山娃陪着婆姨四处瞧病,大夫们都认为山娃的婆姨是得了什么牛皮癣或者是湿疹之类的皮肤病。婆姨就开了点中药喝着,买了一些药膏涂抹着。

哪知随后,山娃婆姨的头颈、四肢、躯干等部位的皮肤、粘膜及皮肤粘膜交界处就出现淡红色的疣状斑和淡黄色结节,身体还常伴有化脓性感染和淋巴结转移。到西安城一家医院一查,婆姨被确诊为皮肤癌。

山娃一边四处演唱,一边精心伺候着婆姨,还一边照料着娃,日子过得是一踏糊涂,但演艺却是炉火纯青。

县上后来成立了文工团,淑质英才的张山娃,当仁不让地被推选县文工团团长。事业如日中天,可婆姨的身体却是江河日下。

随后婆姨的内脏肺部转移,出现了咳嗽、咳痰、咯血等症状。前不久癌细胞侵入淋巴管后,又出现了可怕的并发症,最终引起多器官功能衰竭,离开了人间。

今天晚上的迎新春文艺晚会,县上又非常重视,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将亲临现场。前几天,接到通知的张山娃就忍住中年丧妻的悲痛,和刘巧珍排练了几次。好在这对师兄妹,功底深厚,心有灵犀一点通,很快就相得益彰,珠联璧合,准备在今日晚会,二人演唱一首男女高音民歌——《拉手手亲口口》。

就在刘巧珍焦急地准备返回想着一人演唱时,长相英俊的张山娃出现在她的眼帘。刘巧珍顾不上许多,急忙迎上前去拉着他的手一起就往后台跑去。

高加林看到眼前的一幕,心疼心酸的要命。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现在却牵着别的男人手。

“加林哥!你发甚呆哩!走!咱们下去吃饭去!你看看我今天穿着的衣裳好不好看?”换了一身新衣裳的郝春花温柔地说。

高加林回头看看她,王顾左右而言他,指着对面灯火辉煌的大礼堂对郝春花说:“我不想吃!一点也不饿!春花你看!今天县招待所大礼堂好像演节目呢!咱们去瞧瞧!”

“嗯!随你!”郝春花点了点头,拉起高加林的手就来到楼下。

谁想刚走到大礼堂门口,随着一片热烈的掌声,一个让高加林热血澎湃的熟悉的女高音传了出来:

在那东山顶上

一对对绵羊

并呀么并排排走

哥哥能什么时候

拉着那妹妹的手

哥哥你有情

妹妹我有意

你有情来我有意

咱二人不分离……

随后,一个高亢嘹亮的男高音响在耳边:

三月里桃花花开

妹妹你走过来

蓝袄袄那个红鞋鞋

站到哥哥跟前前来

想你呀真想你

实实地想死个你

睡到半夜我梦见你

梦见咱俩一搭搭里

我要拉你的手

还要亲你的口

拉手手亲口口

咱们俩个圪捞捞里走……

高加林猜想着,这应该就是刘巧珍拉着手的那个后生吧。

随即,男女一起地合唱着,声音是哪么的醉人,哪么的深情。

想你呀真想你

实实地想死个你

睡到半夜我梦见你

梦见咱俩一搭搭里

我要拉你的手

还要亲你的口

拉手手亲口口

咱们俩个圪捞捞里走

我要拉你的手

还要亲你的口

拉手手亲口口

咱们俩个圪捞捞里走

拉手手亲口口

咱们俩个一搭搭走……

听着听着,高加林好像回到那个迷人的夜晚,皓月当空,村东头的那棵大榆树下,他拉着刘巧珍的手,亲着口口……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高加林的回忆。此时的他,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地哗哗流着。他心中酸酸地发出感叹:“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啊!”

郝春花同样被歌声打动了,她默默地牵着高加林的手,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地撒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看到刚才刘巧珍拉着手的那个后生急急忙忙出来了。高加林赶紧拉着郝春花就往招待所的大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春花!我现在饿了!咱出去吃饭去!”

正如高加林所料,顾不得卸妆的刘巧珍,真的就追了出来,她没有看到张山娃,却意外地看到了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