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有相公了！嘿嘿。”林娇娥故作单纯，高兴地拍手。
其实呢，那个男人答不答应，她不在乎。
面对一个躺着不能动的人，还不是她说了算？
看看差不多要天黑了。
林二娘子开始着手准备新房。
她将自己当年成亲的嫁衣拿出来，给二女儿做婚服。
另外，又找了套颜色鲜艳的床单和被套，铺到了林娇娥的床上。
林娇娥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拍手而笑，“好看好看。”
林二娘子却心里发酸。
这新房太简陋了。
大女儿出嫁时，是五年前。
那时候家里同样穷，但男人在家，她的身体还好，两人给大女儿挣了份嫁妆。
不算太丰厚，但在村里不是垫底的。
可到了二女儿这儿，她只能拿出她的嫁衣给二女儿用。
林娇娥看到，林二娘子的眼角忽然红了，歪着头问，“娘，你哭了？怎么哭了啊？”
“哎，这是风俗，叫哭嫁。姑娘出嫁，当娘的都会哭一哭，表示舍不得。”林二娘子被二女儿的憨傻样儿逗笑了，强颜笑着说。
林娇娥笑了起来，“娘，别人嫁得远，所以娘哭，我就嫁在家里啊，娘不必哭呢。”
这倒也是。
女儿傻，可傻人有傻福，捡了个男人回来，不必远嫁。
虽然那男人可能命不长，但好歹是嫁了不是？
总比嫁那个罗屠户强。
罗屠户的婆娘嫁去不到三年，就被罗屠户打死了。
那时候，罗屠户的婆娘还怀着娃呢，人咽了气，从肚里剖出娃来。
娃是活了，但因为在肚里憋久了，憋成了傻子。
比她家二丫还要傻。
傻得在地上捡泥巴吃，分不清爷奶和爹的那种，见谁都是喊爹。
她家二丫是撞坏了脑袋变傻的，以前可是全村最聪明的孩子。
而罗屠户的儿子，是在娘肚里憋坏了脑袋，成了彻底的傻子。
她二丫可不是全傻，她二丫只是心智弱而已。
二丫分得清铜钱和银子，也分得清村里的所有人，还认得路。
还知道护着自己娘和弟弟妹妹。
还会寻走丢的鸡。
“娘，我把相公背屋里来吧！”林娇娥转身往厨房跑。
“去吧去吧，娘给你们找对喜烛来。”林二娘子抹了眼泪，笑着说。
她从多宝架上，找出过年时没有用完的一对红烛，放在二丫的卧房里点燃了。
林娇娥去了厨房。
“相公，相公啊。”林娇娥将男人从草堆里拉起来。
男人并没有睡，正在闭目养神。
被搅了清静，他的脸色倏地沉下来，“放开我！”
“不要不要，你是我相公，我不放开你！”林娇娥背起男人，跑出厨房。
“你带我去哪儿？”男人沉声问。
他心中暗忖，这女人除了胖一点，个子明明不是高大的那种，力气居然如此大。
倒叫他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若她力气小，他也不会落在她的手里。
不会被他背到家里来。
“去我们的新房呀，我娘刚刚布置了新房，好漂亮呢！”林娇娥背着他，走进了自己的卧房。
男人看到，屋中的桌上燃着一对红烛。
床上铺着红色的喜被，枕头床单也是喜庆的红色。
他的脸色又幽沉下来。
“你们这是强迫他人，我是不会同意的！”他咬着牙冷笑道。
“我同意就行啊，相公，嘿嘿。”林娇娥将他放在床上，笑眯眯看着他。
“啊，这床上的被子好厚呢，你不用穿外氅啦，脱掉脱掉。”
林娇娥不顾男人的反对，将他的外氅和外衣全脱了。
只让他穿着里衣，将他塞进了被子里。
男人无力反抗，闭了闭眼，妥协了。
“对了，我叫林娇娥，小名二丫，你叫什么名字？”林娇娥坐在床前，看着他问。
屋中烛光柔和，他脸上的血污泥污洗去后，越发显得他眉目如画。
是个美男子啊！
可惜活不长久，唉，老天不公。
男人微垂眼帘，不看她，也不答话。
林娇娥心中冷嗤，倒是个贞洁烈男呢！
“莫不是名字太难听不肯说？”林娇娥拍手笑，“哈哈哈，你一定叫狗蛋，或是叫牛蛋！或是叫……，啊，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什么蛋好呢？”
“慕瞻云！”慕瞻云咬牙切齿说着自己的名字。
他可不希望，这个傻子女人天天喊他狗蛋，牛蛋！
“慕——瞻——云？”林娇娥歪着头，念着他的名字，还拿手指头在空中划着。
慕瞻云淡淡瞥她一眼，他名字的三个字，她会认吗？
会写吗？
听得懂是哪三个字吗？
“叫我慕五郎就可！”慕瞻云又说。
“哦？慕五郎啊，好记好记。”林娇娥笑眯眯的。
“老二家的！人呢？死哪去了，你给我出来！”屋外，忽然传来林老太的高声喝骂。
林娇娥眯了下眼，帮慕瞻云掖好被子，转身飞快跑了出去。
“娘，什么事啊？”林二娘子慌忙去了前院。
看到来的人，她暗吸一口凉气。
林老太还不死心么？
这回来的人更多！
林娇娥跑在林二娘子的面前，笑眯眯说，“奶奶！我有相公了啊，我们住一屋了，我是不会嫁那个老头子罗屠户的，你喜欢你去嫁吧，我不要嫁！你去嫁吧。”
林娇娥看到林老太，不等她说来意，开口就是一句语不惊人气死人的话。
屋里，慕瞻云眸光微缩。
这傻子丫头，还知道老头子不能嫁？
等等，她奶奶要将她嫁给一个老头子屠户？
难怪她娘亲强行让这傻丫头嫁他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你你……，你个贱丫头，你敢骂奶奶，我我我……”林老太气得跺脚。
“我哪有骂你啊？奶奶没有男人，我让奶奶嫁罗屠户，有错吗？奶奶刚才还将罗屠户带家去了，我都看见了呢。
奶奶不讲理却说二丫，奶奶是坏人，啊啊啊啊——，二丫伤心了，二丫生气了，哇哇哇——”
林娇娥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因为林老太这回聪明了。
她不仅带了两个儿子和两个孙子来，还将林家两个辈分高的族老和里正也带来了。
来了讲道理的人，就不能用武力了。
她唯有装傻耍赖，以言语先攻击对方。
气得对方方寸大乱，再见机行事。
果然，林老太气得身子发抖，“你你你……你个小贱人，胡说八道，老身守寡多年，怎会有这种心事？”
“那你老是说罗屠户好干嘛，不是想嫁他？还将罗屠户带家去，脱光了人家的衣裳扔屋外去了呢，我都看到了。啊啊啊，奶奶谎话连篇啊，奶奶你是坏人啊。”林娇娥继续干嚎。
林老太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我打死你个胡说八道的！”
林娇娥身子灵活，转身就跑。
又担心站在一旁听得发愣的林二娘子被打到了，顺带着将林二娘子也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