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晴发泄般地痛哭了好半晌，哭声才渐渐止住。
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擤了把鼻涕，汪晴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
“让你们看笑话了，哭得这么难看。”
“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坚强了。”苏桃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那能怎么办呢？让我去死，我还真没这个勇气。能死倒好了，一了百了。”
汪晴苦中作乐，勾起一抹虚弱苍白的笑。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
杨爱华急忙打断她的话。
“要是说话能灵验，我也不会现在躺在这。”汪晴讥讽一笑。
“晴晴，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真的要……”
杨爱华虽然之前跟项国伟呛声，但是这会该问还是要问。
何况这个年代的人，都是劝和不劝分的。哪怕是在现代，也有不少这样的人。
汪晴露出苦涩的笑，点头又摇头。
见此，苏桃就知道她还是犹豫的。
“我对国伟还是有感情的，他对我一直不错，这是没的说得。包括这次的事，如果他没有出任务，而是一直在家，我肯定不会变成这样。”
“可那同样也是他妈，我没法说服自己不去怪他，但其实我更加怪我自己。”
苏桃皱了皱眉，“晴晴，你没错。”
汪晴摇了摇头，“不是的。其实我自己也是急着要孩子的。一开始那些药，我也是愿意喝的。”
汪晴越想越后悔，“只是后来喝了几次我就觉得不舒服，就想停了。可我婆婆不同意。我当时就想着，老家那么多事，她待不了多久，忍忍就过去了。”
“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苏桃摇摇头，不想让汪晴把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
“晴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婆婆一直催促，你不会病急乱投医。你已经看过医生了，不是吗？”
汪晴点点头，“是啊，所以我也是恨她的。她让我一辈子都成不了母亲，连带着我也恨她的儿子。”
“可我更不想拖累他，让一辈子没个自己的孩子。”汪晴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苏桃深知时代的局限性，汪晴会有这个想法她不奇怪，也没办法去扭转，观念已经形成了。
“媳妇，你没有连累我，我不要孩子。”
一直躲在门外的项国伟忍不住冲了进来。
“媳妇，我马上就回去把我妈送回去。以后都不许她再来了。这里是部队，没有允许是不可以私自来探亲的。”
“不离婚好不好？”
项国伟扑到汪晴的病床前，紧紧抓着汪晴的手。
“我不要孩子，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汪晴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泪水再次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项国伟，放过我吧。我相信你现在是真心的。可是时间长了呢？你妈真的能消停吗？你真的能顶得住你妈的压力吗？”
“媳妇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
项国伟连连保证，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媳妇，不离婚好不好？咱们还可以收养孩子，收养烈士遗孤，怎么都行的。”
杨爱华悄悄拉着苏桃避出去了。
“爱华姐？”
“我觉得晴晴现在可能只是冲动，她明明还对项国伟有感情，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体原因。”杨爱华分析道。
苏桃点点头，“我知道，我也看出来了。爱华姐，离婚这事你怎么看？”
杨爱华沉吟片刻，先是叹了口气。
“我不赞成晴晴离婚。她现在一是太生气，二是迁怒项营长。可是桃桃，晴晴要是离婚，以后该怎么办？”
“项国伟大小还是个营长，以后少说还能再往上走走。不离婚，晴晴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可要是离婚了，先不说离婚的女人丢不丢人。一个离婚又不能生的女人，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苏桃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满是无奈，“是啊，这世界对女人太不宽容了。”
“所以啊桃桃，还是盼着生儿子吧。不为别的，就为了别让姑娘生下来，受我们这些人受过得苦。”
苏桃坚定地摇摇头，“我觉得你说得不太对。我就喜欢姑娘，如果我生了女儿，我一定把最好的都给她。”
“爱华姐，你相信吗？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咱们女同志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你瞧伟人同志不都说了，咱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五十年前的女同志们，当初也都不敢这么想，你说是不是？”苏桃释然地笑了笑。
杨爱华被苏桃逗笑了，捂着嘴笑开了，“你说得对，以前他们男人还三妻四妾呢，想想咱们现在，至少比那会幸福吧。”
“都会好的。”
苏桃握了握她的手。
杨爱华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苏桃的，“我知道你是支持晴晴离婚的，对吗？”
苏桃笑了笑，“所以爱华姐，你刚刚拉我出来是不想我劝分，是吗？”
“桃桃，我一直觉得，你的有些想法和我们都不太一样。我没读过什么书，也许是你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但是晴晴这事上，劝和不劝分。”
“你也看到了，项国伟对晴晴不是没感情。真要离了婚，她现在能有什么营生？回了娘家，还不得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爱华姐，你怎么还劝上我来了？这事我不插手。什么都不劝，看她自己吧。”
苏桃保证道。
就算她跟汪晴关系再好，也没办法决定她的人生，更加不会去干涉。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病房内，汪晴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推门进去。
只见项国伟已经站起来了，一脸哀求地看着汪晴。
汪晴维持着冷脸，别过头不看他。
“项营长，你先走吧，晴晴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再被气着了。”
杨爱华小声劝道。
项国伟也知道轻重，点了点头。
“麻烦两位嫂子帮我照看着，我先回部队请个假。”
“你去吧。”苏桃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媳妇，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项国伟抿了抿唇，无奈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