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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待姬亦其走出前厅,候在厅外的下人便进前两步:“姬公子请留步,还请随我去客堂稍坐。”

猗冉交待过,凡来府中吊唁之人,须得客气招待之后方可让人离开,免得外人说云安侯府礼数不周。何况这位姬公子,之前替小姐诊治过,是有恩于侯府的。

姬亦其回头又往厅内的棺椁看了一眼,也没推辞,跟着下人去了。

厅内又陷入一片死寂。

邱智,魏平和程大夫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把目光落到荀玉的身上。大人不让他们离开,他们便不敢走,但眼下荀玉立在棺椁旁,一动不动,像是块石头。三人谁也不敢上前问,只能陪在一旁熬着。

半晌,荀玉终于动了动,伸手握住立在一旁的棺盖。他的手指节泛白,没有一丝血色,迟疑许久,终是使力一提,那棺盖便离了地。邱智和魏平见了,赶紧上前帮忙。

荀玉摇了摇头,亲手将棺盖重新搭回到棺上,深吸一口气,又往棺内深深看了一眼,将棺盖缓缓推回原位。

脸色,苍白如纸。

“猗冉呢?”他轻声问。

“侯爷这两天吐了几次血,现在人在房中休息。”魏平赶紧回答。

“天临的人呢?”

“被侯爷留在余闲斋一侧的偏房。”

魏平心中明白,荀玉指的是天临派来送葬的信使。那家伙这两天已经被侯爷叫人盘问了足有几十次,人看着都已经呆傻了。魏平心里暗自琢磨,这位信使怕不是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给派了这么一个差事。

“带我去。”

“是!”

魏平在前带路,荀玉在后面跟着,邱智也快走几步跟在两人的身后。

见人都走了,程大夫方才擦擦额上的冷汗,赶紧一抹身也悄悄溜了。

偏房内,一个年轻的瘦高个男子正呆坐在屋中一角。云安侯说是要谢他远道而来,挽留他多住几日,实则是把他困在府中日日变着花儿地盘问。这几日对他而言,属实难熬。幸亏临行前,冯御史专门关照过,同他把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推演了数十遍不止。否则,如此强度的连日盘问,他怕是早就露出什么破绽。

正想着,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男子身体一震,心中顿时腾起不祥的预感。还不待他抬头仔细看清来人,胸前衣襟便被人一把拧住。

“我有话问你。”

这声音不大,但低沉中带着肃杀之气。男子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然被从凳子上拽到了地上,一路拖着向外走,他那狼狈的样子,活像是捆好待宰的鸡鸭。

邱智和魏平面面相觑,好半天,魏平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用胳膊肘顶了顶邱智,自己带头跟着追了出去。

邱智如大梦初醒,赶紧跟上。

这‘鸡鸭’毕竟是天临的使者。大人现在情绪不对,若是失手把人给杀了,那可不得了!他们拼死也得拦着!

荀玉拖着人进了曲景轩,把门一锁,大半天没出来。

邱智和魏平急得在门外直搓手,不时伸长脖子往里面观瞧,生怕一眨眼的功夫,里面就扔具尸体出来。

好半天,门终于开了,两人赶紧往门那儿看。

天临使者“好好地”踉跄着出来了。邱智和魏平盯着他看了半天,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外面皮肉看起来是好好的,可里面……大抵是碎了几处。

“好手段啊。”魏平舔了舔后槽牙,由衷感叹。邱智看了他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夜幕渐垂,府中烛火渐次亮起。

荀玉坐在桌旁,看着屋中的蜡烛发呆。烛火一跳一跳,不时有蜡油滑落,不待落入灯盏,便在半路凝结成滴,挂在那里不上不下,无有归处。

眼下,他的心便是如此。

一念成空,无所依傍。

人,他见过了,大夫,他问过了,天临的信使,他审过了。一切的一切,不由得他不死心。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甘心。

窗外,兰苑的烛火也亮着。仿佛,她还在。

他慢慢起身,冥冥中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步步走向兰苑。

曲景轩与兰苑,只隔了一片桃林。路过桃林时,他稍稍顿住了脚步。犹记得小时候,猗兰最喜欢藏在这里吓唬他。他其实看见了,但他每次都不说,只等着她像一只快活的小燕儿般飞到他的面前或是身后,大叫一声:“荀玉!”然后,因着她那小小的诡计得逞而笑靥如花。

她笑起来时,最为好看。

他不由得攥紧了手。

眼下,那桃林旁也有人,但可惜不是她。

“荀玉兄,喝酒么?”

不待他答话,一个精致的青白瓷梅瓶已然从天而降。

一探手,瓶身被他稳稳抓在手中。

“荀玉兄,想开些。”姬亦其倚着桃树,环抱双臂:“人死不能复生。不若与我一起吃杯酒。”

一杯解千愁。

真的么?

荀玉低头看看手中的梅瓶,沉默着打开瓶塞,仰头将里面的酒一口气喝干。一扬手,瓶身飞出老远,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假的。

她不喜欢酒的味道,他便几乎不碰酒。记忆中一共喝过两次,一次是在南广她大婚的时候,一次便是今日。

哪次都没能解了他的愁。

姬亦其看着荀玉的背影,皱了皱眉。一片真心全付,到头来可不就是这样。

说实话,猗姑娘他也是有些喜欢的。他说过她样子长得美,温香软玉,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喜欢。那话是真的,他亦是这样觉得。但他这人死生见得多了,惯常是三分真情,七分假意,无论是谁,皆不会交心。

断不至于,与眼前这人一样。

兰苑的门没锁,荀玉径直走了进去。屋中的一切,原封不动地放着,与她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梳妆台旁多了两只箱子。

荀玉想起了什么,心中顿时难受得无法自抑。

他缓缓打开箱盖,在烛火的映衬下,箱中火红的光华一泻而出,闪耀得让人不敢直视。

那是他临行前为她订好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