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了一瞬间。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舒秋雨下意识地低下头，不去想这些东西，只当自己对宋胤有些重要用处，才让他说这句话的。
但能有什么用处？
无非就是臣服在他身下。
想到这儿，舒秋雨的脸色微微发白。
倒是一旁的祝谦震惊了一下，他先是悄悄看了一眼舒秋雨，随后冲宋胤点头:“殿下放心，祝谦记着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调整好心态后，祝谦再次娓娓道来。
“心鬼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也就是在看到那个场面的时候，心里产生了恨，也就是同一时间，心鬼找到了我，同我做了一笔交易。”
“交易内容就是让错误的一方付出代价，我当时一怒之下，就答应了，但很快就后悔了。”
祝谦苍白一笑:“我书不是白读的，他终究还是我的父亲。”
舒秋雨沉默着，像是想起什么，他小声问道:“可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不恨吗？”
祝谦:“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原来，我本该拥有更好的生活，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当我知道他是为公牺牲的时候，我就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舒秋雨抿了一口茶水，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能知道什么意思吗？”
“当然可以。”祝谦又给他把茶添满，道，“那年他去执行任务了，扮演的角色，就是与现在的钱夫人，假扮夫妻。”
但那群坏人又怎么那么容易被骗啊？
一系列的试探和交易，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内幕。
“我只知道，在后来的某一天，我看见了他身上满满的疤痕。”
“烟头烫的，刀割的，鞭子抽的……很多。”
祝谦露出一个苦笑来:“后来都差不多老套路了，最终假戏真做……钱夫人怀孕了。”
舒秋雨呐呐不能言。
只是在一旁的宋胤明显看见舒秋雨握茶杯的手在轻微颤抖着，仿佛他好像经历过一样。
经历过？
宋胤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舒秋雨。
祝谦:“这些我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早出晚归，有时候，连家都不回，直到那天她发现了。”
“我不知道，我妈死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与那帮坏人有关。”
“但彼时，我与心鬼做了交易，没有任何退路了。”
舒秋雨抿了抿嘴唇，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恨你现在的妹妹吗？”
现在钱夫人生的孩子。
宋胤抬头看了舒秋雨一眼。
祝谦像是开玩笑道:“恨啊，怎么不恨啊，我对他都有点点的恨啊。”
舒秋雨手一抖，茶水差点洒了出来。
宋胤淡淡地伸出手，将舒秋雨手中的茶杯拿了出来。
舒秋雨一怔。
抬眼过程中，正好对上宋胤的那双黑漆漆的柳叶眼。
像是宇宙中的黑洞一样，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祝谦半开玩笑的话。
他道:“这辈子，他为国家献出了一切，却没有顾得上自己的家庭；下辈子，我希望他能自私一点，只做我一个人的爸爸。”
茶渐渐凉了。
“谢谢殿下和舒二少爷能听我说这么多，”祝谦站了起来，道，“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不要介意。”
舒秋雨摇摇头:“没事。”
宋胤也站了起来，抬了抬眼皮，正好看见祝奶奶往这边走。
祝谦连忙去扶着她:“外婆，你这么出来了？”
祝奶奶虚打了他一下:“你这孩子，有朋友来，还让人家在外面待着，我都烧了一壶水了，怎么还不请人进去坐坐？”
舒秋雨几乎是瞬间紧张起来了，但不过三秒，他又恢复了正常。
刚刚倒是忘了，宋胤说他知道照片的事的时候，祝谦就在旁边，既然这样，祝谦就肯定会保证他外婆的安全。
换句话说，就是祝奶奶是安全的。
宋胤见他那样，只是嗤笑一声，随后说道:“祝谦，三个月之后，我会再来一趟，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祝谦眸中划过一丝痛苦，但也只是一瞬间，他道:“是。”
祝奶奶连忙道:“小谦啊，有什么承诺，一定要实现，不要让你朋友久等啊，要不，现在就把事情解决了……”
祝谦扯出一个微笑，转移了话题:“外婆，你就别操心了，啊，对了，今天的牛奶喝了吗？”
祝奶奶:“喝了，唉，也就外孙关心我，我那个没良心的女儿啊，这么多年，连个电话都不打，只是让你回来看看我……说什么忙没时间……”
舒秋雨和宋胤顿时愣住了。
她，竟然还不知道，她女儿已经……
舒秋雨下意识地看向祝谦，只见后者微微红了眼眶，附和道:“外婆别生气了，妈妈其实最爱你了……”
祝奶奶一怔:“啊，怎么了这是？”
祝谦再次扯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就是想妈妈了……啊，对了，殿……你们要不进去坐坐？”
祝奶奶到底是年纪大了，没有听出祝谦差点说错了话。
她道:“是啊，要不进去坐坐？”
宋胤摇摇头，淡淡地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要忙。”
祝奶奶:“原来是这样啊，那快去吧，不耽误你们了……”
微风阵阵，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麻雀的叫声和狗吠，光秃秃的树干屹立在两边，平添几分凄凉萧索。
宋胤本来走的很快，但当他回头看见舒秋雨离他有三步远后，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待舒秋雨走到他旁边时，宋胤便与他并排走着。
舒秋雨也没料到宋胤会特地等着自己，以为又是要威胁自己什么，当即就警惕起来。
他太过紧绷了，又一时间忘了旁边这个压根就是非人类，所以，在他紧绷的一瞬间，宋胤就感觉到了。
他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他:“你这么回事？”
舒秋雨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小声道:“我没怎么啊，你怎么了？”
宋胤:“……”
沉默一会儿后，宋胤就拽住他的手腕，一把把人拽到自己怀里。
“你……你要干什么？！”舒秋雨脸都吓白了，下意识地就要挣脱，却被宋胤紧紧紧箍着。
他道:“你怎么冻成这样啊？”
舒秋雨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好顺着他的话题:“不，不知道……”
“你怕我是不是？”
宋胤突然冒出一句话，他伸手就抬起舒秋雨的下巴，顺着力道，直接把人按在墙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舒秋雨被迫看向他，但他压根就不敢注视他的眼睛，只是微垂着睫毛，嘴唇微微颤抖着。
舒秋雨道:“我，我不知道……”
宋胤靠近他，低声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啊？秋雨，你还是怕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