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已经没有了死意，可她也不知道宁楚楚为了她姐姐能做到什么份上，只能先试探试探。
“皇后娘娘她是被人害死的，皇后娘娘本来好好的，是……”说到这，她停了下来，宁楚楚还没有给她承诺，而她也只能吊着她的胃口。
“是什么？”宁楚楚焦急地追问。
她确实很想知道姐姐究竟是怎么死的，虽然他们都说姐姐是难产血崩而亡。可若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她亦不会放过她们。
只是她也知道，姐姐自从嫁给陛下以后便变了，姐姐不怎么爱笑了，整个人就好像失去了灵韵。
“我若说了，宁四小姐能够放过我吗？”柳音声音微弱，却也渴望能够活下去。
“你这小人，如此害我家小姐，还想让小姐救你，可真是无耻。”雪枝见她诡计多端，便怒斥了她。
“小姐，你可别轻易就相信了她，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说的话自然也不能相信。”雪枝又走到了宁楚楚的身旁，在她的耳边轻轻提醒。
“我会为你求情，尽量保你一命，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能够插手的。”宁楚楚
“那，谢大人呢？”柳音抬头直直地望着谢承昀。
她好像发现了谢承昀与宁楚楚二人的关系，相信只要宁楚楚答应了，谢承昀便会放过她。
宁楚楚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谢承昀。
“既然楚楚答应留你一命，本官自然有办法让你活着，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如实相告。”谢承昀果然如她所料。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着宁楚楚的面，这也只是口头上的答应，至于之后……
柳音得到了承诺，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也只沉默了一会儿，便将实情告知了宁楚楚等人。
“皇后娘娘之所以会难产，是因为贵妃娘娘买通了凤仪宫的一个名为若若的侍女，让她将活血之药加在了娘娘的催产药中，这才导致了皇后娘娘血崩而亡。”
柳音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段日子。
“那个时候崔慧儿刚刚入宫便被封为了贵妃，皇后娘娘因为为谋反的百里将军府求情而触怒了陛下，那时起崔慧儿便起了谋害之心……”
“皇后娘娘临产前，崔慧儿去见了她，她们二人在房间里待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后来皇后娘娘便难产了……”
就在大家以为柳音不会再说时，她却又提起了宁楚柔身边的旧人，意有所指，又不动声色。
“我知道的便是这些，若是宁四小姐能够找到从前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的旧人，或许还能知道的更多。”
“更何况，当年宁国公府权势正盛，想要皇后娘娘死的人可不是少数。崔慧儿便是其中的一个，至于更多的我便不知道了。”
“还望宁四小姐和谢大人信守承诺，留我一命。”她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说些什么。
宁楚楚陷入了与姐姐的回忆之中，她想到了姐姐还在的那些日子，她觉得那个时候的她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了。
她害怕的时候，姐姐会将她抱在怀里，然后轻轻地安抚；她闯祸的时候，姐姐会替她承担责罚，然后告诉她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她和姐姐之间的回忆那么美好，姐姐温暖了她的人生，让她一直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爱她，在乎她的。
哪怕后来没有姐姐的日子里，她过得并不快乐。可只要想起姐姐来，她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宁楚楚不相信，若姐姐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太医不可能不知道，陛下不可能不派人去查，她不信，她也不愿意相信。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柳音的一面之词，可她更不敢相信她的姐姐是被阴谋诡计给害死的。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否认她说的话，那个时候想要姐姐死的人确实很多。
皇后之位，看似尊贵无比，却也是危险重重。
那人会是谁？崔慧儿定然是的，可那位太后娘娘会不会也有所参与？更甚至于那位陛下，他到底知不知情，还是有意为之？
这一切都缠绕在宁楚楚的心头，让她一时之间难以平静。
“小姐，你受伤了，快松开。”雪枝见有血滴从小姐的手上流下，便急忙上前查看。
宁楚楚将手攥得紧紧的，连指甲嵌进了肉里，都没有察觉。
直到雪枝的一声惊呼，她才感觉到了疼痛。
“楚楚，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伤害自己。”谢承昀的动作比雪枝更快，他见她如此心中难受不已，连忙拉过她的手，将她紧紧握住的手掌分开。
一滴一滴的鲜血汇集起来，伤口清晰可见。
谢承昀只能让谢离立刻去取药，再从怀中拿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将宁楚楚的手包扎起来。
“先生，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想要她的命，我想要为姐姐报仇。”宁楚楚的声音坚定不已，一旦她做下了决定，便会追查到底。
谢承昀自然知道宁楚楚口中的“她”是谁，也或许不是“她”，而是“他们”。
“我会派人去寻那名叫若若的宫女，你只需要好好的等着我的消息。”谢承昀愿意为她做他能够做到的任何事情，只希望她能够一展笑颜。
可宁楚楚又想到了那日请她上楼喝茶的公子，他对她说的话反复出现在脑海之中。
“宁小姐不放大胆猜猜，谁想要你姐姐的命？”
“听闻皇后娘娘在与陛下成婚之前，心里便有了别人。”
“后来陛下封了贵妃，冷落了皇后。”
“太后娘娘相让她娘家的侄女当皇后。”
“连你姐姐的好姐妹也是居心不良之人。”
“前朝的那些官员谁不想让自己家里出一位皇后？”
“宁四小姐，你的母亲也想要让你入宫，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
他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又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让她找不到方向。
谢承昀见宁楚楚心中不快，便带她离开了牢房，将她送回了宁国公府。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闷。
城中的一处私宅，一位信鸽飞了进来,落在一旁的窗台上。
一位名唤阿允的侍卫从信鸽的腿上将信取了下来，看了一眼便将信纸递给了一位公子，并将信上所述之事转达了出来。
“公子，柳音已经按我们的吩咐将事情办好了。”
那位公子将信接过，看了一眼便将它用火烧尽了。
“可需要属下派人将她救出来？”
“不可，谢承昀此人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不可轻易暴露我们的身份。”那公子听完之后也无意外之色，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必只要那位晋帝痛苦了，他心里便痛快了。
至于柳音，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的命运，从他们相遇的那天便注定好了。
他当年救了她，而今她帮他完成他的计划，如此也算恩情两消。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若是不能成功报仇，他这些年的隐忍与蛰伏又算得了什么？
随后几日，宁楚楚便一直在女子学馆学习，可一连几日都心不在焉，时常走神。
有时连雪枝唤她都听不见，书会拿错，字也容易写错……
直到谢承昀告知她，那名叫若若的宫女有了消息。
依旧是学馆的梨花树下，只是梨花以谢，入眼皆是新绿。梨树树叶，在微风中摇曳，很是喜人。
“那人已经找到，你可要去见她？”谢承昀坐在从前的位置。
“我要去，我想知道为什么姐姐会死。”
如果她现在不将这件事情弄清楚，她会被困惑一辈子。
姐姐对她的好，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需要知道真相，思之更需要知道真相。
“先生如此帮我，楚楚不知应当如何回报于你。”
她只觉得先生是这几年来待她最好的人。他愿意包容她的脾气，纵容她的错误，他还愿意无条件的帮助她。
她大概是懂了他的心意，可她却不确定她能不能给得起。
“无需多想，只要能够帮你，无论付出什么，我都心甘情愿。”谢承昀只是笑着，将分寸掌握得很好，“很快你就可以达成所愿了。”
他其实并不喜欢宁楚楚说这样的话，那样会显得在她心里他还只是一个外人。
“先生会觉得我是恶人吗？”她虽然觉得想给姐姐报仇没有什么错，可她还是会在意先生的想法，“我只是想让他们付出应该付的代价，如果他们是无辜的，我自然也不会伤害他们。”
她并不觉得，让有错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是一件错误的事；相反，让无错之人承受不该承受的才是一件错事。
可这世间之事，何为错，何为有错，何为无错，都不是只言片语可以决定的。
谢承昀见她自己迷惑起来，便对她说，“不，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人。”
“她们落得如此下场，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你亦无需因为她们罪恶而厌恶自己。”
“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了。”
宁楚楚便和他一同去见了那些姐姐身边的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