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睿明站在潜艇的舰桥上，回看了一眼船坞，上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他才转身离去。
“文瑶，准备好了吗？”
“我一只鱼还能怕海不成？”燕文瑶笑道，抱紧了自己拎着的几大盒桌游“待会要不要玩会UNo？”
“……不行，你得和我学艺术基本理论，你现在才十一，不能玩物丧志。”
“我就是一条随波逐流的鱼，能报仇我高兴，报不了我也无所谓，这种事情就别找上我了……”燕文瑶发了句牢骚，但还是不得不做，眷属无法违抗命令。
“说到这个，我可能有相关的事务和情报。”旁边的安塔娜西拿出自己的任务档案，上面是盲文，但万睿明毫无疑问地看得懂。
“东京电力公司，这是我要调查的任务，这次任务和一代高危崩坏能发电站有关，他们以全世界最快的速度制造出了崩坏能电站，很显然，问题不小，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而是相关实验和运营区域发生大规模机械失控和崩坏兽暴动，民众怀疑有崩坏能泄露，向我们报告，所以派遣我来调查。”
“你不是看不见吗？这怎么……”
“有机械辅助我活动，还有后勤部的专员与我一同行动，您不必关心。”她摇摇头“请问这里有电子版地图吗？我向导航上传一下。”
“有，工头当时发在我的终端上了。我有个问题，你们这个终端是怎么造出来的？”
“不是造出来的，是请人写了个软件，类似于木马，数据一拷贝就失去其他功能了，只有连接服务器的权限，其他数据全删了。”这个类似于海底捞的平板。
“我们没有相关技术，甚至程序员都没有几个，所以很多功能极其简陋，看着好只是因为组织里的前画手多罢了。”当时智能AI对美工行业冲击很大，很多中底层画手和上位出山的美术生被冲击，最后只好进厂或者打灰。
万睿明自然理解，但他毕竟只是爱好，所以没对他有什么影响。
潜艇慢慢地离开港口，准备去往无垠的大海。
“该进去看看了，请。”万睿明站在门口，拍了拍手，这里很贴心地做了盲人提示和扶手。
万睿明率先走入，里面的灯光温和，有一种阳光洒满全身的感觉，旁边粗糙的树皮和翠绿的叶影笼罩住整个区域，似乎自己置身世外桃源之中。
“空气有些潮湿，是开了加湿器吗？”她摸着扶手走下来。
“不是，是植物的蒸腾作用。”看起来顶部的灯要经常保养了。
万睿明看向走道，有几个扫地机器人在清扫落叶，它们的路径是指定好的，看起来容易绊倒人。
“小姐，你在晚上就别出房间了，扫地机器人容易绊倒你。”
“嗯，客随主便。”她点点头，摸了摸耳机，似乎信号不太好，关掉了在线模式。
“需要我带你熟悉房间吗？”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去那里的路很长，我还有时间。”
“嗯，每天下午三点至五点，我会在演武场指导燕文瑶，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熟悉一些武艺。”
“好的，万分感谢，我先去找房间了。”
“客房是401，小心壁炉里的火。”万睿明点点头，对方明明看不见他却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万睿明继续在过道里走着，直到走到一个明显气派很多的房间。
“太浮躁了。”万睿明摇摇头，一挥手，很多花样的图案被填平，显得素了很多，只留下了中间墙上的浮雕。
《万里江山浮世图》
这是万睿明比较满意的一幅水墨画，当时连带着设计图给了工程部，没想到用在这里了，原本想刻在演武场上的。
三米高、七米长，人间喧嚣和万里江河高踞在万睿明桌椅的背后，似乎盯着他：“切莫怠慢，你的背后是万家灯火、是浮世人间。”
他摸了摸大理石的雕刻，有棱有角，且不乏圆润之势，让他满意。
书籍……没有多少，也很正常，毕竟微光薪起没有出版社和书店。
他看着巨大的落地窗，有些压抑，但是却没有影响大体的氛围。
他拉下百叶窗，盖住了这一片汪洋。
按他的要求，这里没有一个龙的雕塑，只有一些希腊和中式的纹路，象征着人。
“李柏文好大的手笔啊。”他原本以为一半的工程能完工就很不错了，却做到了如此地步。
整个房间是按照通透的理念设计的，没有任何一堵墙，反而显得中间有一些空荡。
万睿明走出房间，去往画室，准备那一幅画作为地毯的草稿。
还好天花板足够高，没有那种压抑的感觉，如果不这样，棕色大调，红色与金色的配色能把人压抑死。
他从画室里拿出一张星图，上面画着他随便想的一片星空，用金笔描了一块块的几何图形，似是山脉、似是远帆、似是符文，但终究有一个主题——“无限”。
流动的无限，就是时间。
万睿明拿着这一幅画走回房间，变化成一张数平米的的地毯，铺在房间中间。
他抬起头镂空的天花板似乎在看着他，如同达摩克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等待着审判。
“没有人能审判我，我必须由自己来审判。”他默默念道。
万睿明早已超出了任何法律和人文的约束，约束他的只能是自己。
他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
凌云气，鸿鹄志，铁索心头系，重不及千万浮生。 崎岖历，山川越，死誓胸中立，坚胜逾砥柱磐石。
行草的墨痕留在两张纸上，被万睿明装裱在浮雕的两边，如同注视一般。
人间、天下、神明、道义......倘若在台阶下站立，就像是被一切看在眼里，会感到自己渺小的存在甚至不值得他们的审判。
万睿明感叹这种情景。
他与人间格格不入。
万睿明的存在破坏了文明最基本的秩序，他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但既然自己已然存在，就应该做些什么。
套用战锤40K里面基利曼对帝皇成神的观点——神都是有害的。
神全知全能无依无靠，哪怕最初抱有保护人类的想法结果也只会把人类当做物品一样随意摆弄甚至丢在一边，不会有任何交流和沟通，然后开始折腾自己喜欢的东西，神不需要他人也可以活下去，所做一切只会逐渐趋于取悦自己，结果就是生灵涂炭世间混乱不断，就如同混沌四神一样。
但他怎能这样？他是『交流』的命使，而不是只有自己欲望的神明，单凭他的道德，就绝不可能做出如此行径。
宇宙中有如此之多的强者，却没有成神一般的疯狂，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道德。
没有道德的文明，没有道德的人类，终将会自取灭亡。
他要救世，但不能以救世主的身份救世，那会是极权的开始，他将自己的人性转化为神性，然后得到一个答案———抹除自己在社会上的存在，就成了那个游神、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