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人有两个筐，一个筐装菠萝，一个筐装杂草。菠萝收下来后要往大队送，杂草就随便他们安置了。一般都是带回住处，放干了当柴烧的。烧完的草木灰还能作为肥料撒自留地。
这人很明显就是在偷菠萝。
叶舒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人，好像是知青点那边的老知青。她不认识。想了想，干脆当没看见，快步往大队走。
回来的时候路过林默负责的地。她挑眼望过去，见他已经割了不少。不过他没戴帽子也没手套，背上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了。
她想起自己房间还有一双多余的手套和一顶草帽。草帽是她昨天试着编的，编得不好，不过也能遮阳。这会还早也不算太晒，等会日头上来很毒的，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暑。于是马上跑回去，先灌了一大杯水，然后拿着手套帽子急匆匆的又赶回来。
“林知青，你过来一下。”
林默正埋头割菠萝，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刀下去，差点割到手。他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姑娘。她正朝他挥着手，不知是跑得急还是晒的，双颊红扑扑。小嘴抿着，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他不明所以，走过去，沉声询问。
“叶知青，有什么事？”
“给你的。菠萝叶割手，我正好多了一副手套，你戴着吧。还有这帽子，丑是丑了点，但能挡挡太阳。要不然你这样很容易中暑的。”
叶舒把带来的东西递给他，见他好一会都没接，以为他有洁癖，连忙解释。
“手套是新的，没用过。帽子也是我昨天学着编的，也没戴过。就是编得不怎么好。你拿着吧。”
林默抬起头，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她。好一会才伸手接过。
“多少钱？我回去给你。”
“嗐，不值几个钱，你拿着吧。你前天还帮我了呢。”
叶舒怕他还要给钱，等他接过去，她就一溜烟跑了。林默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然后乖巧地把手套和帽子都戴上了。虽然表情没多大变化，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脸柔和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的。
叶舒回去地里的时候故意绕了一圈。她仔细留意了，除了隔壁地里的老知青，还有两三个人偷偷往杂草筐里塞菠萝。看来这已经是常态了。不过这样的空子确实很容易钻，这些老油条怕是一年到头能私藏不少水果。
嗯……说不定哪天她馋了，也会……
甩了甩脑子里危险的想法，她继续老老实实地蹲在地里割菠萝。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累得腰都差点直不起来。
什么狗屁果园采摘乐，她现在一点都乐不起来了。
在食堂门口遇到了死狗一样的田喜儿和骆心雨。
“你们今天什么任务啊？”
“嗐，别提了。我们去砍甘蔗，老大一片。砍完还要捆成一捆一捆，下午送到大队。我胳膊都废了。”
骆心雨有气无力地向叶舒吐槽。她哪干过这样的活啊，才第一天就要把她整哭了。
田喜儿还要在一旁补刀：“关键是我们那个组长超凶，咱骆老大想偷懒都不行。”说完还摇了摇头，很是替骆心雨惋惜的样子。气得骆心雨作势要过去挠她痒痒。
三人迅速打了饭，回地主屋吃。
叶舒实在受不了身上粘腻的感觉，打水洗了个澡才躺下睡午觉。
可天实在太热，她躺在床上像煎鱼一样，翻来覆去的完全睡不着。没办法，只好找了个小马扎坐在房门口，头看着墙闭着眼，摇扇子纳凉。
没一会，旁边的田喜儿同志也出来了。与叶舒同款纳凉姿势，闭着眼摇着扇子跟叶舒唠嗑。
“舒儿啊。我真的好喜欢这样的天气啊。”
“嗯？”
“就是有种谁都别想活的感觉。唉！”
叶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她明白过来就再也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田喜儿同志，你真够损的。”
“你们笑啥呢？”
骆心雨也从房间出来了，搬了张小马扎坐在她们中间。叶舒跟她说了田喜儿刚才说的话，三人又笑闹成一团。
林默在房间里也没睡着，听着外面三个女孩打闹的声音，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颗大白兔奶糖。
天气太热，奶糖也有点化了。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糖纸，把糖含在了嘴里。奶香混合着甜味在嘴里化开，突然觉得这个夏天也没那么难熬了。
下午上工，比上午更难熬。太阳晒得人皮肤都是火辣辣的疼。
叶舒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前胸后背都是大片的盐渍。她下午用暖水壶装的一壶冷水早就喝完了。腰酸得直不起来，两条腿也直打摆子。她觉得自己的胳膊也要废了。实在忍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放眼望去，篮球场那么大的地还有四分之一没侍弄完。叶舒决定摆烂了。为了那么点工分把自己累死了不值当。
她可不想当第一个累死在地里的穿书女。
林默下午时不时就会留意叶舒这边。他知道刚从城里到农村，第一天干农活是怎样的体验。何况天气这么热，一般人都受不了。
果不其然，小姑娘坐在了地上。他负责这片的菠萝已经收完了，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她一下。突然，他看见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睛瞪大。
糟了。
念头一闪而过，他什么都顾不上，身体有如一头猎豹，一下就窜了出去。
叶舒原本在地上坐着，准备当一条安详的咸鱼。谁知不远处的一株菠萝叶下，居然盘着一条蛇。蛇身上有着鲜艳的花纹，鲜红的蛇信子一下又一下地吐着。
她从小到大最怕蛇，身体像有应激反应一样，浑身的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身体僵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跑？还是喊救命？想回忆科普节目教的，遇到蛇时要怎么自救，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脚软得像面条，嘴巴动了几下，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完了，她不会真死在地里吧。
正绝望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胳膊，像拎鸡崽一样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高大的身影两步冲过去，一手捏住了蛇的七寸，另一只手中的镰刀一挥，蛇头就跟身体彻底分离。动作一气呵成。
林默把蛇身往地上一扔，没了头的身体还在扭动着。他着急回头看叶舒怎样了。
谁知一回头，就见叶舒一脸惊恐地大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