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广良头垂着，可是眼睛却向上翻，死死地盯着叶舒，牙齿被他咬得咯咯响。
是她。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一次次地破坏了他的事。她为什么要这么多管闲事？明明自己没想过要招惹她，她却一次次在关键的时候出现。
她该死！
他右手两根手指，紧紧夹住从解放鞋夹缝里掏出的刀片。这是昨晚他去找何惠娟时准备好的，可惜没用上。他刚才趁着跪行的动作，从鞋里摸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时候割断了绳子。
现在，他要用它，割开这该死的女人的喉咙，让她以后再也没机会说话。
叶舒此时正侧站在谭广良面前，跟大队长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跪坐在跟前的人的异样。
当谭广良一跃而起，冲着她的脖子割过去时，她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整个人被紧紧抱住，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林默发现谭广良要跃起伤人时，已经来不及作出其他反应，只是本能地扑过去将叶舒抱在怀里。原本要割向她喉咙的刀片，划在他的后背，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随即，他抬腿，一脚将人踹开。力道过猛，谭广良被踹得整个人飞出两米，再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其余人被这边突如其来的几下武打动作，吓得吱哇乱叫。
那群大娘大婶们原本正往大门走，听到声音回头，就见到本该跪在地上的人被踢出老远，嘴里还吐血了，纷纷惊叫着“杀人了”然后又将脚步转了回来。
老天，这是什么峰回路转的戏码。就算害怕也要把这出戏看完啊。
叶舒身边的人也被谭广良和林默的反应震惊到了。最震撼的莫过于大队长，他可是正眼看到了全过程的，那刀片还闪着光，亮晶晶的老吓人呢。
谭广良被踹开后，吐出了一大口血。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被踹断了，可他感觉不到疼。手里还是死死地捏住那块刀片，即便手被划破了也毫无知觉。
他挣扎着站起来，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勾起唇角。脸上的血还有他脸上不自然的肌肉抖动，衬得他这抹笑极其诡异。
他跌落的位置附近早就没了人。所有人看到他这样笑，都觉得渗得慌，鸡皮疙瘩都被他吓出来了。就算刚才还对他有一丝不忍的大婶，看到这一幕都只觉得晦气。
妈的，这人好变态。
林默确认叶舒没事后，将人放开。把她拦在身后，生怕对面的人再次扑过来，会伤到她。
叶舒也终于看到谭广良拿了个什么东西，她紧张地看向林默后背，他背上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有血渗出来。
林默似有所觉，侧头小声安慰她：“我没事。”
那边的谭广良已经开始疯狂地笑了起来。
“过来啊。你们不是想抓我去公安局吗？过来抓我啊。林默，你不是很厉害吗？我的肋骨好像都被你踹断了。过来啊，继续打我啊。等我将你们的喉咙都划开，你们都该死！哈哈哈哈……”
又看向人群里的方芳，眼神十分古怪，又像是想到什么，很兴奋的样子。
“你看看，你要是答应做我对象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乖，我让你给我生孩子。我只会让你给我生。何惠娟那破鞋她不配，她不够干净。她肚子里的种不是我的。你要相信我，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这人精神状况绝对是出问题了。林默侧头，对身后的叶舒小声说道：“我等会绕去后面把他敲晕，你们自己小心点。”
他盯着谭广良，那人精神高度紧张，而且这里人太多，从正面袭击不是好办法。他准备趁他不注意，去后面敲他闷棍。
叶舒垫脚，从他肩膀的缝隙看过去，心下马上有了决断。
“你目标大，一走开他就会注意到。你挡着点我，我去。”话落，她就小心地往后移，从大家背后绕了出去。
林默本想将她喊住，可人跑得太快，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他整理了下烦乱的思绪，尽量吸引谭广良的注意。
“谭知青，你不是说我厉害吗。那你过来跟我打一架。打赢了，你就跑。你觉得怎样？”
“跑？你觉得我能跑得掉吗？我不跑，我要你们都陪我一起死。哈哈哈哈。”
谭广良想向他房间的方向移。他房里有一桶煤油，他要把这里都烧了，将这些人通通烧死，给他陪葬。
察觉到他想往自己房间移动，林默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思索间，他想到了何惠娟。
“那既然你都想死了，不如我们聊聊何知青？你刚才说她肚子里的不是你的种，那是谁的种啊？你们是不是也有过一段？”
骆心雨和田喜儿也反应过来了，明白了林默的意思，也装作八卦地问道：
“你和何知青之前是谈对象吧？怎么？她去偷渡之前有没有跟你说啊？”
“对啊对啊。你们是不是搞破鞋了？嘿你这人可真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还不负责。是不是嫌弃人家被遣返了，要关牛棚啊？”
有几个婶子也有点会过意来，纷纷加入嘴炮八卦行列。
谭广良一想起何惠娟，整个脑子就嗡嗡的，脑海里又开始响起她说的那些话。
“不是，不是我的。那个贱人，千人枕万人尝的贱人，她没资格给我生孩子。我们就两次，不可能是我的。不是我的。你们闭嘴，给我闭嘴。”
叶舒刚才缩到人群后面，找到了她那根烧火棍。然后绕过小天井，从另一边摸了过去。她现在就躲在回廊下，悄悄伸出头看着谭广良，等待适合的机会。
她感觉自己心跳得特别快，甚至开始有点耳鸣，手心也不断地冒汗。为了等下一击即中，她扯了块手绢，缠在自己手上，死死地握着烧火棍。
那边林默见她准备好，瞅准时机，给了她一个眼神。叶舒接收到信号，举起烧火棍，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那边林默也一个大跨步上前。
谭广良见林默朝自己冲过来，举起手就想向他割过去。谁知他手刚动，后脑勺就被重重地敲了一棍。瞬间感觉天旋地转。林默一把抓过他的手，捏着他的麻筋，他手里的刀片终于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