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这次她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和意愿过一生。
千防万防，却还是没料到她会应了昨晚的梦，走进现实。
他那久违的难过和悔恨再次涌上心头，看着不远处的人此刻被医疗器具包围，他觉得那医疗器具碍眼却又不能缺少。
一周后继续昏迷怎么办？如果真的脑死亡怎么办？和真正的宣判一个人死亡有什么区别？
“脑死亡是指包括脑干在内的全脑功能不可逆转的丧失，即死亡。至于还能活多久，依靠呼吸机和生命特征，大概率能维持15天左右，甚至一个月以上。”
“倘若不使用呼吸机和药物维持，维持时间不会太久，有可能几天之后就会死亡。”他依稀想起自己刚刚去找医生询问的结果，内心凉了一片。
这次她还留不下来吗？那自己之前所做的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席哲正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司婷，转身离开，身后的商思程一直叫他，他却摆了摆手离去。
开车离开医院，一路狂飙，临近夜晚的街道和路口好似在为他让道，路上没几辆车。
似是想到什么，车子停在了不碍事的路边，拨打了电话。
“喂？”
“我是上次那个被你带去寺庙的人，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不解声音。
“你把寺庙的地址发给我一下。”
“好，我打一下文字发给你。”消息的提示音下一秒响起。
“谢谢，回头约你喝酒。”他看了眼消息上的地址，开始一五一十输入搜索，准备导航。
“好。”
客套话后，电话挂断。他给商思程和付城分别发了消息，发送成功后，听着导航，迅速开车而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终于到了那个久违的寺庙，正准备下车，似是想到什么，不经意间看到了副驾上的钱包。
拿起钱包，双手有些颤抖，明明是要奔夏天的节奏，他却觉得有些冷。迅速拿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后，开了车门下车，锁上后，便朝着寺庙的正上方走去。
刚开始，他还有些稳稳当当，步伐一步步迈台阶迈得很坚定。
随后看着愈发漫长的台阶时，脚下的步伐有些凌乱，想要一步几个台阶，但越怎么想就越慢，往往越容易出错，甚至一度有些要摔倒的阵势，几段台阶后，他不免停下，开始有些喘。
终于到了台阶的顶层，寺庙的正门前。正准备抬手敲门时，门从里而外被人推开，门里的人正是他上次见过的老人。
“我猜到了你会来，快进来吧！”老人欠出身子，邀请他朝里进。
席哲正愣了一下，便听从了老人的话语，迈脚上前。
“给，每个神像面前都拜一拜，会显灵的！”
他接过了老人刚点上的香，踏门槛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香安插在香篓里，后退几步，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神情严肃，睁眼后，开始弯腰跪拜，一次次都比上一次还要认真虔诚。
半小时后，他在老人的引荐和介绍下，跪拜完了最后一个神像，起身正要开口时，却被老人抢先一步。
“上次那个房间你可以继续去住。”
“谢谢，但是我想多住几天，不知道是否可以？”
“我带了钱，不够的话我派人再取。”席哲正诉说着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和要求，欲势就要拿出手机，却被老人伸手阻止。
“我知道，你放心住。”
“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钱拿来募捐就行，明天开始，每天早上起来帮忙扫院就当是帮我忙了。”老人谈笑间，带他走了出来。
“好。”他没想到老人会答应，但还是感到一丝高兴，这大概是今天听到的最如人所愿的消息吧。
“来吃些饭吧，到点儿了，一路奔波这里有些饿了吧！”
“不……”还没等他说完老人又开了口。
“折腾一天到这里不吃饭怎么行？来吧！”老人推开了房间门，邀他进去，他没再拒绝。
开了桌边摆放的灯，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细看，这灯不似普通家里的灯，从形状，条纹上可以看出有些岁月，而且和寺庙里的每一处相比竟没有一丝违和感。
打量了一下房间周围，其实布置什么的和他那天住的房间差不多，只不过房间里随处摆放着各种书籍，拿起几本翻阅，才发现本本都不离寺庙的主题和含义。
有些书早已翻旧，证明着读者的阅读痕迹。看着这些书和眼前人，是老人的房间没错了。
放下书时，他才看到老人已经端着盛满粥的碗走了进来，慌忙迎上前去，双手接过放于不远处的中心的四四方方的桌面上。
“快吃吧！粗茶淡饭别嫌赖！”老人关了房门，与他对面而坐。
“嗯。”他细尝一口，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忍不住多尝了几口。
再抬头时，却发现老人不知何时起身又落座，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这本经文你记得抄写，切记一心一意，不可三心二用。”
“抄写它，利于为自己定心，为她人祈福平安。”
“记得抄完，离开时我要检查，你也要把抄的带回去才行。”老人耐心嘱咐道。
“是。”席哲正总觉得眼前的老人知道些什么，可接下来老人没再多说一句话，他也没多问，只当是撞到点儿上了。
饭后再三答谢老人，拿着经文，本子和笔一路向后走，回了自己房间。
他只是想来为她跪拜，祈福到她醒来，却没想到被老人拿出经文要他抄写。
坐在炕上，耳边不时又响起医院里医生的话，他有些烦躁，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经文，忍不住翻阅起来，想转移心思和注意力。
看了许久，觉得经文不免有些深奥难懂，欲要合上之时，老人的话浮现脑海。
“抄写它，利于为自己定心，为她人祈福平安。”
抬眼望向窗外的夜晚和手机上的时间，起身走到桌前，打开笔，翻开本子一笔一划开始抄写。
房间里一片安静，不时传来笔和纸相摩擦的声音，窗外的风声轻轻作响，不时回望屋里正一字一句书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