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真不用。”厉梅花连忙道：“已经看过好几家医院了，没有用的，再去也是浪费钱。”
“如果真的能治，小凤她年纪小，比我更有治愈的机会。”
孟晚乔眼皮一跳：“小凤也是心脏病？”
“嗯。”厉梅花的表情，这时候才有了一丝难过。
她叹息道：“娘说了，这是黄鼠狼专咬病鸡，逮着一家子使劲霍霍呢！”
“小凤多大了？”
“五岁。”
孟晚乔沉默了。
为母则刚！
她有些明白何美慧，为什么能从灭顶的绝望中支撑下来了。
幼儿病弱，嗷嗷待哺，她连停下来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孟晚乔感觉秦大娟形容的很贴切，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
同时她也觉得很无力，她仅凭着把脉，根本无法判定厉梅花的病情。
心脏病的诊断要辅助仪器才能更全面，可现在她连个听诊器都没有。
她只能凭着厉梅花虚弱的脉搏，判断她心肺血管的供血不好。
供血不好的原因有很多。
有可能是心室主动脉缩窄，也有可能是左右哪个心房间隔缺失，或者还伴有肺动脉狭窄。
肺动脉窄，主动脉跨，膜部缺损，右心室大，这是法洛四联症的口诀。
先天性心脏病活不到成年的，大多都是法洛四联症。
厉梅花的症状有点像法洛四联症。
可是法洛四联症的婴儿夭折率是百分之九十。
活下来的孩子最佳手术时间是在三岁之前。
不手术的话，又会有一半死在三岁以内。
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并发症也会越来越严重。
到了十岁，死亡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八十左右。
特别是像厉梅花这个年纪。
她已经十三了。
如果真要是这个病，那她现在应该有很明显的肺部并发症了才对。
法洛四联症最主要的畸形，就是肺动脉狭窄。
她怀疑，这个年代的设备没有那么先进，对于心脏病的研究也有限。
由于药物和仪器的缺乏，对于普通心脏病也会束手无策，觉得难于登天。
更何况厉梅花的检查还是四五年前。
在1970年，华国心脑血管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
她记得在1972年，华国才有第一本心脏血管疾病的杂志出版，还是唯一的一本。
后来被改名为《华国心血管病学杂志》
那她是不是可以奢望，厉梅花的病，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
“梅花，你上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厉梅花愣了一下，看向孟晚乔的眼神有些闪躲。
“怎么了？”孟晚乔认真的道：“病不瞒医，我只有充分了解病情，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厉梅花欲言又止。
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道：“就……就十来天左右。”
“我听说你跟赵知青走了，一时心急如焚，就直接晕了过去。”
孟晚乔：“……”
“发病时哪里难受？”
厉梅花道：“心脏跳的很快很快，像有个石头压在胸口，闷的很。”
“还有吗？”
厉梅花认真的想了想道：“我当时太难受，就捂着心口蹲了一会，站起来时眼冒金星，就昏过去了。”
孟晚乔问：“就这些吗？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厉梅花道：“没有了。”
孟晚乔顿了顿，声音很轻的道：“有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费力呼吸到胸腔疼痛，憋闷到四肢抽搐。”
“没有。”厉梅花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我发病挺多的，从来没抽过。”
“你现在吃的药是盐酸普萘洛尔片吗？”
厉梅花大吃一惊：“这你都知道？”
孟晚乔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走吧，我们去药店逛逛，嫂子给你配点草药。”
厉梅花更惊奇了：“二嫂，你连心脏病都会看呀？”
孟晚乔收拾着桌面道：“中医讲究固本培元，扶正祛邪。”
“中医是对身体整体治疗的过程，所以每一个器官都会有所涉及。”
厉梅花看着孟晚乔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她和孟晚乔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觉得这个二嫂很神奇。
她就像是蒙了尘的玉，落了灰的金子那般，稍一擦拭，就光芒四射。
孟晚乔被厉梅花直白的眼神，看的有些好笑。
她伸手搂过她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吧，去集镇！”
这个时候她们去镇上可没有那么方便，完全要靠自己的双腿。
只是让孟晚乔失望的是。
她和厉梅花好不容易来到了集镇。
走完了两家药店之后，却发现草药品种少的可怜。
甚至这两家药店，都算不上是草药铺子。
因为西药的冲击，中草药仅仅占了角落两个格子。
而孟晚乔想要的，小药店一样没有。
最后稍大一点的药店，也只是勉强凑了两种。
特别是孟晚乔将写的药方递给药店的老板时。
那老板抬了抬眼皮看过去，嗤笑道：“中药方啊？”
“还是苦参、龙胆、何首乌这样的草药。”
“咱们这种小地方哪里会有？开玩笑呢？”
“你要的五味子和升麻倒是有，不过我劝你们还是换西药吧，治的又好又快。”
孟晚乔抿了抿嘴，打量着老板。
看这老板穿的体面，应该是经常往外走的。
她便打听道：“同志，那你知道丹参苦参或者人参到哪里买？都是什么价格吗？”
“那可就贵得很了，年头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这还得看你要什么品质的，从几十块到几百块，甚至上千块的都有。”
“再说了，咱们这个地方也不产药材，想要买还得预定。”
孟晚乔奇怪道：“这里不是离山也不远吗？难道就没人去挖草药？”
她有时候站在厉家门口，远远望过去的时候，还能看到天际山峦叠嶂。
而且龙胆和人参虽然名贵，应该也没到很稀有的地步吧？
卖药的还没说话，厉梅花便扯了扯她的衣袖。
“二嫂，早些年咱们这里的山脉开出了矿产，之后就不允许有人上山了。”
孟晚乔这下犯了难。
但凡是治疗心脏方面的药品，免不了得用上参类的药材。
她倒是和厉峥说好了可以进山。
可是能不能采到参类的药材，她自己心里也没准。
思来想去，还是到外面买来的更快一些。
“同志，你知道附近集镇的药店，哪家有卖人参的吗？”
卖药的老板直接摇头：“方圆几十里，我家的中药铺子最大，我这要是没有，他们那儿你就别指望了。”
孟晚乔有些无奈。
真不知道是这个地方太过偏僻，还是这些草药真的难买。
又或者是……中医已经被西医冲击的没有立足之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