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李双双探身想要抱他道：“娘是真心知道错了，娘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娘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厉小轩猛地加重了语气：“收起你那假惺惺的眼泪，我看着恶心。”
“你想我活着？难道你忘了我是从谁的手里逃出生天的吗？”
“李双双，你以为我来看你，是还顾念着我们的母子之情吗？”
“我告诉你，我今天过来，只是不想让我婶婶担心。”
“她想我来见你最后一面，我便过来了。”
“她想让我和你说说话，我便同你说了。”
“李双双，像你这种人，死后会下地狱的吧？”
“我觉得我爹也会下地狱，毕竟他为了你，为了我，害了这么多军人叔叔的命，他应该也在地狱里。”
“那就劳烦你帮我带句话，你告诉他……我厉小轩认他这个爹爹。”
“但是我不会改姓，我要跟厉叔叔的姓。”
“你告诉他父债子偿，他欠下的，他儿子替他还。”
“你再告诉他，他做的所有事，他儿子都能原谅，唯独不能原谅的是……为什么他找了你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你还在这里跟我哭？还假惺惺的跟我说什么后悔了？如果你当真后悔？你为什么还要护着那个三哥？为什么不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
“我有的小轩，我有的……”
“你没有！”厉小轩双眸充血的瞪着她道：“是你和你的好三哥捂死那个知青，然后陷害厉爷爷的，为什么最终供词里没有这一项，你翻供了？”
李双双嘴唇哆嗦着道：“我，我不是。”
“让我来猜猜。”厉小轩眯起桃花眼，一字一句的道：“你还想活着，你说今天想见我，实际你想用这个，让厉叔叔保你一命吧？”
“不是的小轩，我只是想给厉大爷当证人。”
“闭嘴吧你，你存了这个心思就该死。”
“害你的人，你当成心头至宝。帮你的人，你当脚下的野草，就你这种智商，活该被抛弃，你不配得到幸福。”
李双双站起来的身体颤抖摇晃，直接跌坐进椅子里。
她睁大了眼睛，满眼惊惧的看着厉小轩。
看着那稚嫩的脸庞却充满了对她的仇恨，看着那漆黑的眼眸迸射出讽刺和鄙夷，看着那润红的小嘴，说出这世上最恶毒的话。
“不，小轩是不会这么对我的，是他们……是他们教你这么说的对不对？”
“我说他们怎么这么好心，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小轩……小轩你相信娘，娘真的后悔了，只是想活着照顾你长大，等娘出去……娘就带你离开桃沟村，娘就……”
“你没机会了。”厉小轩整理了一下衣领。
从口袋里掏出了准备好的白纸，拍在了她的面前道：“写吧。”
李双双的脑袋一片混乱，她迟钝地看着厉小轩问：“写……写什么？”
“认罪书。”厉小轩道：“你不写我也会指认你的，但我希望你亲自写下来。”
“不……不……”
“你不写？”厉小轩阴冷的一笑，凑近她，盯着她，轻轻说道：“只要你写了，我便给你收尸，披麻戴孝为你安葬。”
“倘若你不写，我便给你拴上红绳，将你曝尸荒野，任你日晒雨淋，野狗刨食。”
“待你只剩下森森白骨，我便将你白骨敲碎，研磨成粉，和到白面里做成馒头，送给你的爹娘，让你如何生，便如何还回去。”
厉小轩的童音悦耳动听，语气还透着几分天真，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李双双惊恐的看着他，渐渐开始发抖。
“娘。”厉小轩又凑的近了些，柔声道：“我都想好了，家里有现成的工具。”
“磨你白骨的时候，就用院子里的那个石磨，那石磨还是我爹做的吧？他那次从部队回来，背了个石磨，你说他傻不傻？”
“将你揉成面团的时候，就用家里的那个搪瓷盆吧，我记得那盆是村后满仓送你的，你还欢喜的不得了。”
“把你蒸上锅的时候，就用那口大的锅，那锅是你三哥送的，你俩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我就在门外听着，一口一个心肝，回头他死的时候，我挖了他的心肝给你陪葬，也算敬你生我一场。”
“哦对了，将你送去你娘家的时候，就用我编的竹筐吧，你不是最喜欢我编筐了吗？我给你编个大的，好不好？”
“魔鬼，你是魔鬼……”李双双死命的往后退。
可她身后就是木椅的靠背，她退无可退。
她的手，突然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握住。
李双双吓的瞳孔骤缩。
“嘘，别喊，娘要听话……”厉小轩拉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拽到了纸张边。
将笔塞到了她的手边道：“我来说，你来写，半个小时都过一半了，我要生气了哦。”
李双双摇头。
突然，一个锋利的刀片，就压到了她脖子处的大动脉上。
那冰冷的触感，像阴森的蛇信贴在她最致命，最脆弱地方。
她极力的往后仰着脖子。
就听厉小轩如鬼魅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娘，你用来害人的毒药还藏在土墙里吧？”
“其实我只要一用力，就可以要了你的命，但我更喜欢把你藏的毒药，和着你的白骨掺进馒头里，送给你的爹娘吃吧？”
“他们一直叫我小杂-种，还打断了我的腿，拿烧火棍烫我。”
“你说我要是弄死他们，是不是替天行道了？”
“不，他们是你的姥姥姥爷，你怎么可以这样？”
厉小轩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李双双头皮发麻，手颤的不成样子。
她知道……他做的出来！
绝望充斥着李双双的全身。
她明明很用力的张嘴想要说话，可最后发出的声音却犹如蚊呐：“我写！”
“真的呀？娘你真是太好了，回头我去看看棺材，一定找矿区的木匠，给你打个最好的！”
厉小轩开心的笑着，歪着头乖巧的盯着她，一脸的天真。
李双双透骨冰凉，满头冷汗，用尽全力才能握住笔。
从木窗外的角度远远看过来，这也是一副母慈子孝，岁月静好的模样。
时间一到。
两名狱警就走了进来。
厉小轩又恢复了那副怯懦乖巧的模样。
李双双则是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像是被什么抽干了力气般，怔怔的看着厉小轩。
她被狱警拉走的时候，目光都没从厉小轩的脸上移开。
李双双的脑袋混乱一片，泪水模糊了眼眶，那陌生又熟悉的脸是他儿子的，可怎么就变成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还能算是一个孩子吗？
可是，没有人再给她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