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叔好走啊。”厉小轩笑着朝他挥手。
梁书航一屁股坐在了驾驶座里，额头没来由的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不由恼火的捶了下方向盘。
都怪这个高正康，生生给他整出心里阴影来了。
本来他也是可以高高兴兴回家过年的，可偏偏今年他就不敢。
只因为他抖开了高正康和厉梅花的事，被高正康给惦记上了。
梁书航也知道，这次京城评选没有他的份，必然是高正康从中作梗。
和厉峥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可他偏偏就拿高正康没办法。
高正康能力比他强，家世比他强，上报的文件还一板一眼，连他爸都挑不出错处。
他又能怎么办？
而他之所以不回去过年，就是还记得高正康说过的那句话：“梁书航，我在梁家等你回来。”
妈呀，太吓人了！
都跑他家算账去了，这个节骨眼上，他自然不想回去找晦气。
本来他一个人在矿区还挺逍遥自在的，原本寻思着，去接厉峥时说几句难听的话，出出闷气，膈应膈应他。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人家那恩爱秀了他一脸，他连心脏都抽巴巴的在疼。
实在不是个滋味。
这厉家以后还是不来了！
梁书航憋了一肚子的火，车子开的也是相当快。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就进了矿区。
刚到矿区的门岗处，就被通讯员给叫住了。
“梁组长，高副科长打电话过来，让你到厉家给厉科长传封信。”
“什么？”梁书航的眼皮子都蹦了几下。
通讯员道：“信是高副科长口述的，我全抄在纸上了，您拿过去就行。”
梁书航伸手接过来。
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莫名其妙的诗。
他读了两遍，觉得驴头不对马嘴，也想不通是什么意思。
但他隐隐觉得，这应该是高正康和厉峥之间特殊的书信信号。
这种认知，让他有一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莫名就很心塞。
梁书航语气很不好的问：“什么时候打的电话呀？”
通讯员：“您刚走电话就打过来了。”
“这可真是……”梁书航想爆粗口。
他一咬牙，将那张纸往口袋里一塞道：“行，我明天去桃沟村送一趟。”
现在的通讯不发达，方圆几百里也没两台电话机。
还是他们矿区必须要和总部联系沟通，才有一部电话。
梁书航今天开了很长时间的车，先是从矿区到秀峰县去接厉峥两口子，又从秀峰县到了桃沟村，刚刚又从桃沟村开回了矿区。
他累得脚脖子疼，只想回去用热水泡个脚，好好睡一觉。
可谁知他转身要走，通讯员就叫住他说：“高副科长说了，让你拿到信件之后，第一时间就送往桃沟村。”
通讯员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道：“梁组长，你是知道第一时间的意思吧？”
“这他m的，谁还能忍？”梁书航没好气的道：“你啰不啰嗦？”
“我刚从桃沟村回来，现在又让我过去。”
“我是人，不是机器，我会饿的会累的，先睡一觉再去不行吗？”
“如果高正康打电话过来，你就这么和他解释。”
通讯员诚惶诚恐，小声的道：“行，我这么和他说。”
“但高副科长说了，若是您发脾气或者没有按照他说的做，他就会把电话打到梁家去。”
“什么？”梁书航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他真这么说的？”
通讯员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分毫不差，我怕自己记错了，还写了下来。”
通讯员翻箱倒柜的，很快就找到了记录话语的纸条。
一看到纸条，梁书航脑仁就更疼了。
他骂了句：“这他m的，他就是我的祖宗，我现在就去给他送。”
梁书航调头走向了车子。
这下子，他比回来的时候还愤怒。
反正路上没有车，梁书航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冲上了马路。
一路上，他嘴里还念念有词的骂着高正康。
骂完高正康就骂厉峥，骂完厉峥就骂着结冰的路。
总之骂骂咧咧一路，临到桃沟村的时候，一时晃神差点开过了路口。
梁书航下意识就打方向盘转弯。
结冰的路又很滑。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岔路口，先帅气的飘了个移，又狼狈的栽进了沟里。
方向盘撞到了梁书航的肚子，他吃疼的弓起背，脸就狠狠的拍在了方向盘上。
“叭……”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格外响亮。
他慌忙抬起头时，整张脸疼的都有些狰狞了。
这一刻，梁书航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悲伤的从歪倒的车里钻出来，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哆哆嗦嗦的点上。
狠狠吸上烟的时候，才感觉到满嘴的铁锈味。
他的嘴，被自己给咬了！
这都什么事。
寒冷的冬季，夜风入骨的凉。
梁书航默默看了会四轱辘朝天的吉谱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厉家走去。
厉家大门被敲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秦大娟披着衣服打开门，看到是梁书航，还很纳闷。
再一看他狼狈的样子，直接就愣住了。
“我的天老爷来，你这是怎么搞的啊？”
梁书航的下巴撞青了一块，牙齿咬到了嘴唇，破了一个大口子。
嘴唇搓到了方向盘上，热辣辣的胀疼。
他一开口说话，就针扎般的疼。
他不敢幅度太大，含糊的道：“大娘，我是走了的，到矿区接到上级的文件，就过来给厉峥送一趟。”
反正他是没脸说这是高正康让他送的，他不要面子的吗？
秦大娟赶紧侧身道：“快进来，你不会是翻车了吧？”
梁书航：“……路太滑了。”
“我的娘哟，人没事就好，快进屋，快快……厉峥……”
秦大娟一边慌着找医药箱，一边朝西屋喊了一嗓子。
厉峥和孟晚桥都被吵醒了。
厉峥披着衣服来到了堂屋，当他看到梁书航一脸的衰样，和那肿成了香肠的嘴，没忍住笑出声。
孟晚乔迷迷糊糊的跟在他身后，朝梁书航看过来的时候，也“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梁书航的心脏已经麻木了。
他机械般递过了记录的诗词的那张纸，又机械般的开口道：“机密文件，上级给的，让我第一时间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