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迟迟一路跟着他飞出去，直跑出了镇子进了一处野林子才堪堪落地。
他靠着树就坐下了，俨然一副准备在这山林里过夜的模样。
放着镇上的客栈房子不住，非得来风餐露宿的当野人，许迟迟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在周围捡了些木柴，然后堆起生了个火堆。
火光潋滟照得地上一小圈橘黄，她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里面投着木柴。
“你个魔修还会画符？”许迟迟想起这茬就说不出的疑惑，而且一看那鬼还挺怕的。
同是歪门邪道还能相克不成?
她才一说完坐那的唐沅就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不会，驭鬼术而已。”
许迟迟闻言不敢再作声，她压根不了解这个世界完整的战力体系更不了魔修的术法，只是在刻板印象中驱鬼画符都是名门正派的事情。
草率了，早知道就不问了。
她心里正懊恼就又听他说，那怨鬼能凝成实体必是杀了不少人吞了不少怨气和魂体，还借此炼出了瘴气。
许迟迟回忆起方才那瘴气，觉得也不过如此远不如她在书上看见过的威力巨大。
至少真火可以对付。
”要不我试试用真火开出一条路来……“
”行是行，只是小爷许了诺承应了因果，怕还是得去找找那张家小姐。“
唐沅瘫坐着看上去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死样子，许迟迟听了他说的只觉得头疼得很。
他小子知道会缠上因果还敢乱说话，她真服了他。
”只是这事你不用跟着我搅和了。“唐沅说这话的时候许迟迟正对上他的眼睛，他那双眼里有火光映照有她的倒影，什么都很清晰什么都明了。
他见她看他嘴角牵出个笑来继而道：”难道你这么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了，你要去早去。“
许迟迟像往常一样的答话，可她盯着他的眼睛没有移开目光。
她发现唐沅他刚刚笑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的嘴在笑眼睛却是冷的。
这和他表现出来的喜怒形于色不一样。
这只是一个很微小的东西，甚至算不上细节，许迟迟缓缓敛下眼皮遮住了自己的眼眸。
她静默的瞬间却又听他朗声道：“你等我，明日正午前小爷必叫你看到瘴气消失。”
语气依旧，听不出与之前有任何区别。
许迟迟轻轻应了一声，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怨鬼不好对付，他说他会驭鬼术应该是能对付那怨鬼的，他不想她去就应该是怕她像方才一样拖他后腿。
许迟迟竭力说服自己压下心间那点说不出的感觉。
她向来多疑多思，从小就这样，可她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能再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去胡乱猜忌。
那样……对人对己都没有好处。
等她再抬头那树下早已没有唐沅的身影，荒野寂静连风声都好像能听见回响。
火光漫上了她双颊一跳一跳的，许迟迟望了望四黑的周围又望了望这团火，他既然说明天就能让瘴气消失，只要他说到做到那就没有什么需要烦心的。
至于他怎么解决那怨鬼，怎么解决那瘴气，为什么不让她一起去，这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
无论他有什么其他企图也好，也不关她的事。
她只需要尽快的回到梧桐台就好了。
而这边唐沅已经循着打出去的符纸找到了一处山上。
怨鬼哪里都可以栖身，但是他带着一个活人就没那么便宜了。
更何况那符纸可不仅仅对怨鬼起作用对人也同样起作用，哪怕只是皮肤沾上鼻子闻到。尤其是对张家小姐这种本就不是修道者又连日被怨鬼缠身，身体孱弱的人来说要她命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就要看那怨鬼舍不舍得她死咯。
微不可察的他脸上起了一点笑意，在夜里他双眼弯起的细碎眸光像是清泉在月光下荡起的波纹。
他知道怨鬼藏在哪里，但是他要那怨鬼来找他。
唐沅就自在等着，天亮以前如果那怨鬼不出现，那张家小姐就只能给那怨鬼陪葬了。
一刻钟……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终于，在唐沅的耐心完全耗尽提剑杀上去前起了一阵阴风，那怨鬼携了一身瘴气出现。
那样的黑绿包裹更衬得那怨鬼面目全非的丑陋。
唐沅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他恨不得现在就走去洗洗眼睛。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想要什么？！”
怨鬼的怒喝使得阴风卷起满地的尘沙，灰尘飞舞间唐沅像座碑一样岿然不动。
“要你为我所用，要这瘴气为我炼化。”唐沅倒也一点都不脏着掖着，怨鬼问他就坦然的告诉他。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
怨鬼怒目圆睁之下面庞更青白狰狞了，唐沅默默移开了眼，只道：“凭我能炼化你，如果你束手就擒那就只舍你一个，若你不，那张家小姐就陪你一起再死一次。”
他的话轻飘飘的甚至因为风声变得有些不真切可里面实实在在的杀意让怨鬼一点一点冷静了下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她的生死？”
“你不在乎我就更不在乎了。”说到这里唐沅甚至耸肩笑了出来。
什么因果，什么杀孽，要是他唐沅怕这些早死了一万回不止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阴风停歇，此间一片死寂。
唐沅饶有趣味的等着怨鬼的下文，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在酒馆打听到的消息，他下午直接潜入了张家抓了好几个仆人一个一个的通过搜魂来获取他们的所有记忆。
这怨鬼被打死其实不完全是张家小姐的错，是因为有嫉妒怨鬼的炼丹师买通了仆人下的死手。
而这怨鬼得罪张家小姐更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私藏张家小姐掉落的手帕被发现了。
怨鬼可不知道不是张家小姐下令打死的他，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和仇人缠绵……真是一出相爱相杀的好戏。
“……我应你，但是你得先让她好起来……”
听到怨鬼断断续续的回话，唐沅都有点想让燕阙那凤凰也来看看了。
嗯……怎么不算真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