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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迟迟慢悠悠走回去的时候光线暗淡了一路直到快要走到门口时忽现一团黄色光亮,隐隐约约照亮了她的前路。

是洛长夜,他提着灯站那里等她。

灯?

还是盏兔子模样的灯。

他从哪里弄来的,她院子里可没有这样的灯。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兔子灯形状镌刻得惟妙惟肖,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画得神韵十足,许迟迟忍不住笑问他:“哪里来的灯?”

”你喜欢吗?“他答非所问反而将灯笼杆递了出来,大有一副她要是说喜欢他就送给她的意思。

“干嘛,我就问问。”她可没有夺人所好的意思。

许迟迟不要,他倒有些急了:“这,本就是寒元那天要送你的,只是……”要给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他话不说完许迟迟却抬手就接过了灯,因为那天实在是她理亏,说要陪他逛灯会结果招呼不打一个就跑了,还要连累他。

“这灯好看,爱看,谢谢啦。”

“嗯。”

许迟迟提着灯往里走,橙黄光晕映进她眼瞳像是没有杂质裂痕的红碧玉,洛长夜只看了一眼唇边就不自觉染上笑意,她喜欢,她喜欢他选的灯。

“外面风怪大的,你站门口干嘛。”他新长出来的骨血都不知道长没长好他就乱跑。

“……”

许迟迟眼瞅他又不说话了就有些无奈,不过看在他实在作孽的份上就随他吧,不就是不爱说话吗,多大点事。

要说昨天看他换血剔骨后的样子那简直是一个惨不忍睹,整个人都跟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说连气息都微弱极了,要不是脉搏还起伏着她都要以为他给自己整嘎了。

他是真下得去手,那么长一把尖刀他拿着划开自己的皮肉取骨,许迟迟想想都觉得要疼死。

要不是鲛珠作用得快就他这作死程度早嘎了,阎王爷都是看他三过殿门而不入。

许迟迟坐下继续捣药,洛长夜就提着灯将院子里各处灯都点了,莹莹星火燃起莫名的和煦。

“说起来重塑血肉后,你是不是就只剩下鲛人血脉了。”她手上不停功夫,嘴上却将心里想起的都问了出来,不遮掩半点。

“差不多。”

“没剔干净?”许迟迟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就道。

不应该啊,他下得那样的死手竟然还没除干净,不过心下仔细又觉得也是,长在一起的血肉哪里好分理得那么清楚就算是摆在案板上的肉要将肥瘦剥离都不是件容易事,何况是人处理血骨呢。

洛长夜总觉得她用词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半天才应声一句:“嗯。”

倒是许迟迟忽然眼前光线一暗叫她都有些看不清罐子里的药了,下意识抬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旁,还一动不动的。

“让开些,挡光了。”

她伸出手去推他,手指尖都还没碰上他衣角呢他就往旁边挪了两步,真就两步,从她右手边挪到了她斜前方。

好嘛,挡更多。

他小子不需要运功不需要调养的?就等着她这里给他准备的药是吧,但是这药也就是个增血补气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干嘛看这么紧,怕我给你往里面下毒啊?”她不由打趣他。

“没有。”他慌忙摇头,似乎是当真了,连眉眼都耷拉下来生怕她误会。

许迟迟见他这个不机灵劲就想笑,忙道:“行行行,那你去屋子里搬个凳子来坐着,别杵那站着跟个杆儿一样。”

“哦。”他转身就往屋里走,呆的一批。

许迟迟嘴角自方才就没下来过,她知道这小子心眼多但是架不住他看上去真的呆啊,跟孩子似的,又听话,说他话少吧他还有问就有答,很少让她话掉地上,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给她一个单音节。

就他进去搬凳子的这么个空档又起了敲门声,这下许迟迟不得不自己起身去开门。

开了门就见苏烨满脸喜色,眉飞色舞:

“凰主,凤将军传讯,我军大破狐军,已攻下都城,夺回南禺宫只在一夕之间了!”

卧槽,好大一个惊喜。

许迟迟听完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怎么这么牛,她出门才说起事她回来就快要拿下了。

许迟迟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中间都发生了些以至于让局势扭转得这般快:“快说说其中曲折。”

“是这样,狐族内乱其中一个最近颇受打压的将领带着军队私投了伏遐生的六弟想要搏一把改换新王,而巫祝大人一直暗中支持着伏遐生那六弟,此番便是先在幕后引得他们兄弟阋墙后再釜底抽薪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再有就是近日都城忙于过节,礼乐烟火没日没夜的放,军队行进的声响自然就好遮掩一些……”

许迟迟听着就只觉得柏翎那家伙才是千年的狐狸,伏遐生哪里玩得过他,狐族刚上位族里自己内部的问题可不少只要激化内部矛盾瓦解起来还不是事半功倍,柏翎抓住这一点操作起来那是相当得心应手。

只不过这些也只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怕也是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但凡在事成之前被发现一点有关柏翎或是凤凰一族的手笔都得功亏一篑。

只能说论起城府手段柏翎完全在大气层,毕竟他帮着燕煜燕阕父亲夫越打理梧桐台上下的时候伏遐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她听得认真时不时还点头附和几句早忘了院儿里还有个搬凳子要坐她旁边的人。

洛长夜站在那张她方才坐着捣药的小几旁看着她和又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说话,那男子嘴唇上下张合好像开了闸的河水,没完没了。

她身边有好多人啊。

他们都有很多话要说给她听,所以她要听完他们的话才能理他。

他只能像刚刚那样的等,或是像现在这样隔着很远的距离看。

只要他们一个都不出现那她就会一直对他笑,和他温温柔柔的说话,这个世间要是只有他和她两个就好了。

那些多余的,令人生厌的存在……

好想把他们都……

心头一热连带着新生的筋骨都开始发痒,闹得人抓心挠肝一样的难受,洛长夜为着这样的难受微微蹙眉,如工笔细描出来的眉眼此刻全然敛下去,眼睫长长半掩住了下眼睑,灰白没在其中如淹进水中的莹白月光。

而许迟迟挥别苏烨合上门回头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他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身上好似凝结了一层薄到看不见的霜,只要一碰到就带着他一起碎去了。

怎么她说个话的功夫他又整这死出,看着怪让人揪心的。

“干什么呢,凳子一直提手里,你不累吗?”

她走过去把凳子从他手里拿下来放好,巧的是刚好放在了她椅子的旁边,洛长夜垂眼看到二话不说就坐了下去,速度之快叫刚放下凳子直起腰的许迟迟都咂舌。

她怎么就想不清这哥的脑回路啊。

他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能一下从阴郁哥变成二愣子。

行吧,二愣子好,二愣子起码不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