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厦每层有一百个套间，并有很多功能性区域，设计不好的话，采光应该很成问题。但三号大厦设计得很好，交错天井加适当地反射，让24层这样低的楼层，也能照到阳光。
一线晨曦映在宁破城的脸上，他才悠悠醒转。
周身不是极度疲劳的酸痛感，而畅快淋漓活动后的爽快感；身上的睡衣对皮肤也很友好，没有干燥不适的感觉。宁破城伸个懒腰，想到今天早饭要品尝甜辣酱的味道，觉得这个无聊的副本，也让人有了一点期待。他侧头看向窗户，这个房间的角度也好，透过大厦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漫无边际的大海。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正看到海平面橘色的咸蛋黄，正一点点地变得更明亮。
这是他在这个副本里第一次看见日出，之前因为起得太早，天还是黑的。
嗯？现在几点了？
宁破城一看表，发现已经五点半了。
他忙走向卧室门，打算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正巧这时候卓靖关走进来。
“怎么都五点半了，你才来叫醒我？”
“没事，今早没有会议。”卓靖关手里拿着温水过来，递给他，“现在起床也来得及。”
宁破城接过水杯，卓靖关蹲在地上看他的腿。抓着那纤细且精美的脚踝的时候，卓靖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摇一下头，用手按了按。已经不肿了，但他总觉得那肿还没有完全消退。他用手摩挲了几下，想要把那他以为的肿擦下去，显然是没什么用。
他站起来说：“听说今天上午的体能训练，是5小时不休息的连续游泳。你要不去系统空间，让冠怡过来，反正副本系统会给他改设置。等训练结束，你们再换回来。”
四筒哈哈大笑，笑得直捶地，把周冠怡都吵醒了，怒道：“大早上的，你笑什么？”
宁破城慢慢喝了一口温水，忽然也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忽然向前倾身，抬起头，靠近卓靖关的脸侧。
卓靖关的心突突地狂跳，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期待什么，但实在忍不住期待，期待宁破城亲过来，哪怕只是在脸上如蜻蜓点水的一下也好。
但宁破城绕过他，去洗漱了。
卓靖关后退几步，一下子靠在墙上。刚才实在是太刺激了，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也得容他缓一会儿。
吃早饭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甜辣酱的味道不错，宁破城觉得自己的心情也不错。
当周冠怡知道了卓靖关打算让他代替宁破城的时候，愤怒嘶吼的声波都快要穿透系统空间进入副本中。宁破城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早饭结束，喝着半袋咖啡粉冲泡的寡淡咖啡，宁破城决定，回去以后，也买这个牌子的咖啡尝尝。
上午的体能训练，并不是单纯的游泳，还包括无装备潜水，越深越好。罗教官说，在极度艰苦的环境刺激下，有极少数人也会发生自发性突变。听教官这么一说，海洋组的队员，除了宁破城和靳归，基本上都积极起来。其他组的队员则询问陆地组和天空组的训练什么时候开始。
根据理论课的讲解，地球气候变暖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人类的活动，二是因为地球绕太阳运转的轨道趋近于圆形，离太阳比较近。
所以，紫外线也很强。不过两天的户外活动，玩家们的脸手都开始变黑，只有宁破城还是冷白皮。尤其是只穿泳裤的时候，简直白得耀眼。
卓靖关站在宁破城前面，背对着他，不让自己分心。不知道为什么，宁破城却绕到他前面来，一把小腰勾得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卓靖关猛地弯腰蹲了下去。
宁破城跳进海里，卓靖关还在冷静。靳往过来，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他踢到海里。“在那儿想什么不要脸的事儿呢？听说海里有变异海兽，还不去看看你的小情人儿！”
卓靖关追着宁破城游了过去。
所谓的游泳和潜水，远比他们想象的困难还要困难。不仅因为海里有变异的海兽，还因为海里诡异的海流，因为火山运动而近乎沸腾的海水，以及严重的海洋污染造成的对皮肤的腐蚀。三号大陆的人都未必能够习惯，何况才进入游戏的玩家。
玩家们下饺子般跳下去，又挣扎着往防波堤上爬。罗教官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既不行动，也不评价，只不过眼神中是全是失望，让玩家门如芒在背，又一个个跳下去，咬紧牙坚持着。
宁破城游得像一条美人鱼，卓靖关在他身边，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边小心着周围的情况。因为是浅海，变异的海兽虽然不少，但是都不大，相对来讲比较好对付。只是有的海兽能发射毒液，有的带电等，即使不直接接触，也不能保证不受伤。关键是数量多，让人疲于躲避。
但最大的问题，还是离岸流。海洋训练场特意选择在离岸流的附近，玩家们最初还不了解，一不小心被离岸流卷了进去，不想潜水也只能待在海底。现实世界的离岸流死亡率都非常高，更何况是特意设定成困难模式的副本中。
宁破城是躲着离岸流游的，没什么问题，但其他多数人都被卷进了离岸流中。卓靖关看向漠然看着他们的罗教官，咬咬牙，让宁破城去先上岸，他去救人。
有不了解离岸流的可以查一下，几乎是葫芦爷救娃娃，九死一生，生的那个，还是被机器救回去的，所以在海边玩的时候，一定远离禁止进入的区域。
很快，卓靖关就被卷进了离岸流，他抓紧时间深吸一口气，任海流把他拖入海底，然后，他抓住董政国就开始往垂直的方向游。
玩家们都会游泳，而且水性都不错，只是在离岸流里，肺活量必须足够，否则支撑不到游离离岸流的时间。董政国的肺活量显然是够的，他摆了摆手，指向另一个人。
那是钱海，已然晕厥。晕过去的人更容易救，卓靖关几下子游过去，抓起钱海就走。但是脱离离岸流却废了很大的力气，等卓靖关上岸以后，他感觉自己都要晕厥了。
玩家已经有几个上了岸。宁破城开始给钱海做急救，一边说：“海里出事了。”
卓靖关转身就又跳进海里，直接被卷入了海底。海面上看不清是什么异常，在海底才能看到，一群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怪鱼，不知是被卷进来的，还是闻着血腥味冲过来的，正在围攻玩家。那里鲜血翻涌，连战况都无法看清。
卓靖关猛游了几下，冲了过去，立即有十几条怪鱼过来围攻他。但他却并不躲避，也不打算杀死怪鱼。鱼太多，就算他能杀死，也根本杀不过来。他拖着十几条鱼，游到鲜血的中间，抓住一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然后就往离岸流垂直的方向跑。
这要是普通人，估计必死无疑了，但玩家的自愈能力都很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活下来。所以哪怕那个人被咬掉大半，只要心脏和大脑没有损伤，就有施救的意义。
其他玩家受到启发，也不再反抗，只跟着卓靖关拼命往回游。
但这些还留在海底的玩家，本就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很多人没坚持住，也晕厥过去。卓靖关顺手又拽住一个，但，这已经是他的全部能力了。好在，其他已经上岸的玩家，又跳进了海里。
卓靖关把那两个人往岸边送过去，宁破城把他们拽上岸，卓靖关回头又往离岸流里游。
第三次，他拽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则也紧紧抓住另两个人。这一次，他脱离离岸流以后，几户游不动了。宁破城跳下海，要拉他回去。他摇摇头，把手里的四个人交给宁破城，又返回离岸流。
海里就只剩一个人了，是石就，他腿抽筋了，但是却没向任何人求救，自己顽强地在鱼群中坚持。卓靖关也是在上一次救人的时候，发现鱼群改变了方向，才知道还有一个人。
然而就只剩下这一个人，鱼群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咬紧石就就往反方向拖。那群鱼都不小，在海里的力量就更大了。何况它们牙齿上还有毒，初时只感觉特别疼，后来卓靖关就发现自己开始肢体麻痹。原来这还是神经毒。
神经毒不仅影响肢体肌肉的神经，还会影响呼吸肌肉的神经，卓靖关觉得自己渐渐呼吸不畅。不对，他本来在海底就不能呼吸，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看来他的大脑也已经受到了影响。
不能再耽搁了，卓靖关松开手。他不能放宁破城自己在海里，他必须得活着。朦朦胧胧之间，他看见罗教官带着一群玩家来了，手里还拽着绳子。
罗教官掐着时间，估计再不去救人，就会有人死翘翘了的时候，这才阻止了不那么惨的还想跳进海里的玩家，让他们在腰上绑了救生绳再下去。
卓靖关看着石就被玩家拖走，放心了，伸手去够玩家递过来的绳子。
忽然异变陡生，一条不知哪里来的大鱼，拦腰咬住卓靖关，扭头一摆尾，消失了。
其他玩家想要追上去，罗教官却猛地一拉手里的绳子。那是给岸上玩家的信号，于是所有人，除了卓靖关，都被拉了上去。
宁破城看着上来的玩家们，有点茫然地问：“靖关呢？”
其他玩家则质问罗教官，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救卓靖关。
罗教官低头缓了一下，才抬头说：“变异虎鲨，我打不过它。”言下之意，他打不过，废材玩家们就更打不过。
宁破城站在岸边，看着表面已经恢复平静的海面，忽然有点想笑。
他刚才居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不如就跟着卓靖关一起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