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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雪天,丝丝点点的冰晶般地雪花飘摇在江南水乡。

“又是一年冬至,过了嘉陵江,前面就是江州地界了。”一位穿着素雅的女子瞧着不远处的江南烟雨故乡喃喃道,“江州,我魂牵梦绕的江州,我来了…曾以为回不去的清河,终究是我的儿时精神摇篮。”苏岚锦就是这样一位女子,她身上有一股清冷又高贵的气质,还带有一种温柔的倔强感。

“阿锦?你想家了吗?岂不知《文心雕龙》有言:江州者,有长林可风,有空庭可月,夜壑孤灯,高岩拂水,自是仙界,决非人间。嗟夫!有园林之俏丽兮,鸟住鱼歇。”谢炎生温柔地看向恋人,年少时的苏岚锦是会让还是少年郎的她一眼惊鸿的豆蔻少女,那时的她撑得起所有美好的词语,举手投足间好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在盛夏里翩然起舞,如今的她虽不再年华依旧,眉目却初显女人韵味,沉着婉丽。他的阿锦出走十余载,归来时仍是那位说着吴侬软语的清丽温婉的女孩。

看着谢炎生这样眼巴巴地瞧着自己,苏岚锦嗔怪道:“这里不是风花雪月的地方,你忘了我们带着使命前来?答应了百姓要将他们安全送到南境的,江州于你我而言,终究只是路过罢了。”她说罢,轻咳几声,不知为何,近来总觉身体不如从前,思绪也微弱杂乱了许多。

“然也,吾妻之言有理。”谢炎生灿然一笑道,他心中无感于江南的风花雪月,毕竟江州也不是他的江州,本就是身体原主人真正的谢家痴傻儿的江州,他不过来自异世的一抹孤魂罢了,侥幸借宿在谢家傻少爷身体的里,幸而得上天垂怜,多活了些许时光,最近两三年里,他能感知自己的魂魄越来越游离于这个时空之外。

谈笑间,谢炎生拉着苏岚锦的手就要入关,谁知那把守江州关隘的守城官阮康伯见他二人穿着破旧,身后还跟着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们,便以为二人是来打秋风的北边难民,于是不屑道:“去去去,哪来的臭乞丐,别脏了我的城门。”

要问为何阮康伯如此厌恶北地之人?却道是南方江、苏、徽、湖四洲七十二郡自古偏安,加之长江天险阻隔,素来北方的战乱纷争大抵皆惊扰不了江南士人们的吟诗作对。

谢炎生见阮康伯气焰嚣张,决心要杀一杀他的锐气,冷冷道:“汝可知我是谁?我平生游历天下十余年,曾见过西境铁骑一日入京,也曾见过京都洛阳一日沦陷,尔想试试我的剑气是否锋利吗?”说罢摸了摸腰间的佩剑。

“就你?一个臭乞丐头子吓唬谁呢?趁着大爷我心情好,还不带着你的丐帮滚蛋!本大爷懒得和你这般北佬计较。”阮康伯轻蔑地看向这个脏兮兮的男子,他高傲地仰着头颅,自己把守的江州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尤其是北佬,这群蠹虫每每一战乱就想渡江避难,便是江南再是富饶的鱼米之乡也架不住这些难民的叨扰。

见谢炎生还欲争辩,苏岚锦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谢郎,既然这位大人不愿放行,那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吧。”她说罢顿感气息缓弱,面色淡白。

谢炎生担心苏岚锦的身体,便不再与阮康伯争执,兀自领着百姓靠着城墙下的松柏下排排坐。

“哼,算你们识相!继续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韩康伯盯着谢炎生搀扶着苏岚锦的身影,恨恨道。

柏木的遮蔽,使得苏岚锦的气色好了许多,她淡然一笑:“我不碍事,大抵是最近有些太累了。”

谢炎生看着她气若游丝般地模样,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想起水良说过苏岚锦身体里依然有金蚕蛊的余毒未消恐中年夭寿的话来,他的心里顿时寒意遍起,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余生的寿命换取阿锦的寿命,不知上苍肯垂怜否?

就在二人紧紧依偎间,不远处的官道上竟来了两顶红色官轿。

一瞧见官轿,阮康伯连忙上前堆起笑容:“崔大人,您回来了。”

随着头一顶轿子落地,走出一位身穿绿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他根本不曾正眼看阮康伯,只是冷漠道:“嗯,本官回来了。”

“不知这位是?”阮康伯好奇地盯着崔子安身后的轿子。

随着第二顶轿子落下,只见一位身穿白袍身材高大的老者出现,他的胸前还佩戴着十字架,更奇特的是他的长相:眼眸碧绿,皮肤雪白,鼻梁高耸,竟然是个夷人。

阮康伯还从未见过长相如此奇特的人,他暗自咂舌道:“我的乖乖,这是个鬼佬啊。”

“休得无礼,这是汝南伯谢伯年谢爵爷命我请来的西来净土寺的阿罗本大师,谁允许你称呼人家鬼佬的?”崔子安见阮康伯出言不逊,立即训斥他道。

见阿罗本一脸疑惑的模样,崔子安才想起这位西洋僧人并不识得中原文字,随即满面温和地做手势邀请那西洋僧人进城。

“崔大人,可是汝南伯谢爵爷他老人家妻女不都是信奉佛教的吗?何至于今日请来个景教僧人做法?”阮康伯悄悄问道,他素知西来净土寺的来历,此寺落成于前朝之璟覆灭的第二年间,本是谢伯年组织江南百姓们自愿修建,而百姓们为求心安,自然什么神都拜,无论是上帝佛祖玉帝,他们只知道哪个有用信哪个而已,见谢爵爷肯花银子为大家开寺庙,乐得如此。

加之近日来又是江州古老世家之清河谢家的祭祖仪式举行在即,谢家现任家主谢伯年更是广邀儒释道景四教之僧人来为祖先做法,才有了阿罗本受邀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不起眼的松柏阴翳下的城墙角落里,有一位虽穿着朴素却面容清朗的男子目露戏谑的笑容,谢炎生瞧着阿罗本的装扮,不禁玩味笑道:“有趣!着实有趣!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还能看到基督教出现?所谓景教高僧不就是基督教聂斯托里教派的牧师吗?”

“pray for you,we are sure that we have a clear conscience and desire to Live honorably in every way.God bIEES U,my friend.”阿罗本全然不在意中原的官员如何看待他,他首先是像耶稣基督一样注意到城墙下正在遭受痛苦的百姓们,随后他低头闭目,他在安静自己的心,预备等待主耶稣的降临,再然后,他双手高举,虔诚地闭上双眼,嘴唇吐出祈祷之语,“our Father in heaven,hallowed be your name,your kingdom e,your will be done ,on earth as it is in heaven.Give us today our daily bread .And forgive us our daily bread. And forgive us our debts ,as we also have forgiven our debtors..And forgive us our debts,as we also have forgiven our debtors.And lead us not into temptation ,but deliver us from the evil one,for yours is the kingdom and the power and the glory forever. Amen.”

祷告完毕后,看着满面哀伤,饱受饥饿摧残的百姓,阿罗本哭了,眼前凄凉的景象使他想起约翰福音里耶稣基督曾遇见的无数瘸腿的瞎眼的以色列迷失的羔羊,但那时主耶稣医治了众人,如今的自己身为耶稣基督的门徒,却不能抚平众人的伤痛。

看着阿罗本怪异的举动,阮康伯摸了摸后脑勺纳闷道:“崔大人,这鬼佬到底在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他为何对那些脏兮兮的乞丐们举手吟诵?”

“这就是你的不懂了。人家景教大师这样的举动叫做祷告,本官听说他们的上帝能行神迹奇事,能变出给五千人吃饱的鱼和饼,所以他在祈祷他们的上帝行异能保佑那些乞丐不再饥饿。”崔子安一副十分了解景教的模样,兴致勃勃的给阮康伯做起了介绍。

“切!小的才不信外国神那一套。还有这个叫什么阿罗本的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惯会行些江湖骗术,不是小的多嘴,也就咱们谢爵爷好洋教这口,不然这鬼佬哪来的机会进城招摇撞骗?”阮康伯看着阿罗本惺惺作态竟然为一群乞丐掉起了眼泪,不屑地说道。

“先不说这些?本官问你,那些乞丐到底是从哪来的?”崔子安盯着自家城墙根下的一群叫花子,疑惑道。

那群花子中,最夺目的当属相互依偎的一对男女了,那男子约莫三十岁的模样,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阿罗本神情肃穆地为百姓们祈祷,倒是那女子有些面熟,居然和前江州刺史苏道元大人之爱女苏家小姐岚锦的面容相似,但是随即崔子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可能是苏家小姐,要知道那苏岚锦失踪多年,就连她的父亲刺史大人都已投靠了镇南王,故而江州才轮到谢爵爷做主。

且说谢炎生不耐烦阿罗本不停地祷告,于是拾起前世还未还给英语老师的三脚猫英语讥讽他道:“teacher, your Lord don’t save us!because God is dead.God remains dead!”

谢炎生说罢一脸无畏,他说上帝已死,他不怕得罪神灵,如果真有上帝,那么如何解释他借尸还魂的重生一事?上帝又如何会放逐他至一个陌生的时代飘零?

听见谢炎生的回答,阿罗本无比惊讶,他未曾想到这里居然有人会说他的母语,他本来自大洋彼岸,之所以千里迢迢来亚细亚洲,是奉主命传道救人至万国万方万民直到地极。

看着谢炎生玩世不恭的模样,阿罗本犹豫了,难道眼前之人是上帝赐给他的身具异象之人?此人的身上必定经历了不寻常的事,他决心在谢炎生身上一探到底。

“你你你…你听得懂鬼佬的话?”一旁眼尖的崔子安见谢炎生能接住阿罗本的夷狄之语,瞬间双目放光,其实他正愁和这洋僧语言不通,却没想到译知就在眼前。

见谢炎生懒洋洋地点点头,崔子安居高临下道:“呔!那小子!本官问你,你可愿做衙门的译知?要知道这于你这般的下等人来说天大的福气。”

崔子安得意洋洋的等着谢炎生的回答,他以为此等贱民必是一口答应,毕竟译知可是衙门肥差,虽说朝廷不在了,可是江南世家仍在,俸禄还是会照常发放,而且做了官就不用交税服役,这样的待遇对一个流浪汉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

谁知谢炎生反问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你!放肆!你一介草民竟然辱骂朝廷命官!”崔子安大怒,他好歹也是堂堂的江州学文馆主簿,焉能被一个乞丐抹了面子,“你叫什么名字?如实招来,不然要你好看!”崔子安恶狠狠道。

“听好了:我姓谢,清河谢家的谢,名炎生。这炎字嘛,炎者,炽热也,至于生字,生者,生灵也。换句话说,我的名字就寓意着希望无限的生灵都能得到应有的慰藉。”谢炎生大大方方回答。

“什么?你是谢炎生?”崔子安大惊失色,脸色发白。

“怎么,你认识我?”谢炎生挑了挑眉。

“谢谢谢…谢少爷,是下官有眼无珠,还望少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崔子安汗如雨下道,笑话?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谢炎生,十年前就是因为这位金贵的世家公子谢炎生在去他的学文馆的途中失踪,他才为此事被刺史大人臭骂一顿,为此谢爵爷耿耿于怀,故而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肯给他崔子安升个一官半职。

与此同时的谢家祠堂,一场隆重的祖先祭祀正在如火如荼的举行,只见汝南伯府的正堂内,上书谢氏宗祠的匾额。

“慢点!当心!狗奴才,你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谢伯年看着来往的下人们漫不经心地抬着给先祖们祭祀的鸡鸭羊牛,忍不住训斥道。

随着一道道珍贵的供品于祖先灵位前摆上,谢伯年这才正了正衣冠,洗了洗手,念诵着祭文道:时维岁暮,予属履端,前备庶品,用修时祭。敬荐馨香,伏惟尚飨,而后虔诚地伏地敬拜。

只见那为首的灵位上写着大璟天朝镇国黄钺将军清河谢家先租谢乾之灵,第二位灵位上写着天朝汝南公清河谢家谢云丰之灵,第三位灵位上写着天朝汝南侯清河谢家谢士昭之灵。

仿佛感受到祖宗的不满,谢伯年对着父亲谢士昭的牌位磕头道:“父亲,是孩儿无能,您的孙子炎生他到底尚在人世未可也。几年前去京都,知道这孩子做了武乡侯,可是前朝覆灭后,我也就再也收到没有京城那边的消息了,如今炎生儿他到底在哪儿啊?”

看着主子悄悄抹泪,管家安风忍不住劝慰道:“老爷,不是奴才多嘴,保重身子要紧,少爷他兴许不多时就回来了。”

安风不知自己无心之言竟然一语成谶,随着崔子安的一声惊呼:“谢少爷回府!”

祠堂内的谢伯年心下激动,难道真是祖宗显灵,炎生儿他舍得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