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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绵绵,淫雨霏霏,是江南的寻常天气,可是四月份的江州却迎来了一月中最寒湿的一天。

“今天的天气很阴冷呢,不知道二哥他那边怎么样了?”在听云街的一隅,有一座华贵的大府邸,门前匾额上书清河谢家字样,而在府邸的一处雅致的别苑里,正有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子正看着水中嬉戏的鱼儿叹气。

“真烦呐,明明回家了却不来找我玩,哼。”她嘟着嘴,双手叉腰,独自生着闷气。那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端的是高挑清丽,此刻的她心情烦闷,都因那位失踪多年的兄长突然的归家,使她心中又喜又怒。

在她的身后,有一位小厮模样打扮的模样的男子正温柔地注视着她,见她虽脸气鼓鼓的却也可爱,便试着安抚她道:“三小姐,为什么二少爷回来你却不去找他呢?”

“安风,你不懂我的心,当初是他不要我这个妹妹,狠心丢下我们这个家一走了之。他想过爹爹的感受吗?爹爹就他一个儿子,疼他如掌中至宝,他却不声不吭的离家出走,一走就是许多年。还有娘亲,他的走使她心如刀绞不久便..去了。还有我阿姐,总是自责自己没有看好他,没有尽到做长姐的责任,便狠心剃度出家皈依佛门了。你说,我这位二哥谢炎生他对得起我们谢家哪一位?难道我们不是他的至亲之人吗?他的心可曾给我们这些血脉至亲留一丁点位置?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心?一走就是十年!十年都不回家看看。”谢芷兰说着泪水盈满眼眶,时光荏苒间,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白纸一般单纯的小丫头了,她的心也坚硬如铁了,只是她还跟谢炎生较着劲,迟迟不愿去见他。

“唉,三小姐,说来说去,你的心还是为二少爷牵引,其实你还是放不下他吧。”安风叹了口气,她从未对自己这般挂念过,二少爷能被她恨着,何尝不是她在意她那位兄长的表现呢,她其实很心疼二少爷这么多年在外漂泊流浪吧。

“那怎么了,我难道不配恨他吗?他是我们谢家的罪人,我怨他败坏家族名声,做了世家大族口中的炎贼,凡是似我等这般贵族人家的子弟,谁不说那炎贼网罗了一批贱民,赶走了明德皇帝陛下,那炎贼还教唆百姓去抢陇西李氏、兰陵萧氏、范阳卢氏的粮仓…我二哥这般行事,使我谢家树敌于众世家中。唉,我真怨他,可是他到底是回来了,他毕竟是我哥哥,我心里到底在意他。”谢芷兰抽泣着,眼眶红红的,她心里的疙瘩需要找个人倾诉,安风是静默如树洞,一向是她的情感垃圾桶。

看着天空又飘起了细雨,谢芷兰心头阴霾亦如这阴雨般久久不散,安风看出她眉梢眼角的忧愁,便小心翼翼提醒道:“二小姐,要不去找大小姐聊聊?您每次烦闷时都会去找她倾诉。”

“你以为不想找阿姐吗?我多想告诉她二哥回来了,她不用再折磨自己了,可是我深知她一心修佛,就算我把嘴皮磨破了,也不能动摇她修行的心。再者,寒山寺可是建在咱们家的后山的青华峰上,从这里过去少说也得两三天。”谢芷兰虽耷拉着脑袋,但是看起来像个萌萌哒的小兔子,此刻的她哭丧着脸,心里在盘算到底是先去找谢炎生还是谢芷君?

“依奴才之见,既然三小姐你不喜欢二少爷,就不要在意他了,就把他当个故人遗忘了吧。您也说过,二少爷他当初能狠心抛下整个谢家,就算人现在回来了,又能弥补什么呢?不要忘了咱们家的大小姐出家也是他害的呢。”安风故意顺着谢芷兰的话往下说,原来他知道谢芷兰对谢炎生是明恨暗喜。

“唉,你说得都对,可是我还是好想见他啊。”谢芷兰眨巴眼睛看着安风,后者被那如水般柔情的眼眸注视着很快红了脸蛋。

为了不让谢芷兰看出自己的异样,安风便索性戳破了她的那层心意,大声嚷嚷道:“既然三小姐你那么想去,那就去咯,大不了奴才陪你走一趟。”

听着安风的提议,谢芷兰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当她要迈开脚步去谢炎生的住处时,却冷不防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三丫头!为父不准你去!炎生儿虽归家有一段日子了,可是他带回来一位女子身患微疾,那女子并不适宜见客。”谢伯年淡淡道,他苍老的模样使谢芷兰不忍反驳。

“可是爹爹,二哥他连我这个妹妹也不见吗?我让安风陪我一起去,不会耽误二哥太多时间的。再者,二哥既然回来,就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啊。爹爹应该举办家宴,再把阿姐从青华峰接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不好吗?”谢芷兰懵懂着说道。

看着小女儿真挚的脸色,谢伯年笑道:“三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心智却是一点变化也无,还是那般不谙世事。”

“哼!爹爹又开始教训我了!”谢芷兰气冲冲地说道,脸鼓的像个包子。

“原来少爷身边是有重病之人在啊,老爷怕你沾染了她的秽气,所以才不让你去那儿呢,三小姐,你要明白老爷的一片苦心啊。”安风适时的提醒谢芷兰道。

“哼,你们不让我去,我偏去!我倒要看看二哥带回来一位什么样的女子?”谢芷兰冷笑道。

“其实…说起这位姑娘,三小姐你与她还有过一面之缘呢。”安风善意提醒道。

“谁呀?我才不认识呢。”谢芷兰撇撇嘴。

“就是前江州刺史苏老头的女儿苏家阿锦姑娘啊。”安风笑道。

“哦,是她呀。”谢芷兰挑了挑眉,她不喜欢苏岚锦,毕竟她初见苏岚锦于那条芙蓉街时,那女子就一身黑纱冷漠示人,她还因为一点小事便对她谢芷兰纠缠不休,要不是二哥他及时赶到,她指不定被那女子刁难成什么样呢。

“那..咱还去二少爷那儿吗?”安风再次试探性问道。

“去!为什么不去!你做好饭,我给他送过去。”谢芷兰面无表情道。

“哦。”安风默默道,而后无奈地看向谢伯年,那眼神大概意味着:老爷你也不管管你的好女儿,都骄纵成什么样了…

此时的听云轩,阴雨连绵使得空旷的院落里起了雾气,在庭院的中央,有一位穿着素雅的女子正在舞剑,只是她的面色越发苍白,渐渐的体力不支,竟是一个脚步不稳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苏姑娘?你没事吧?”谢芷兰一进别苑就看见这一幕,吓得她急忙跑过去搀扶苏岚锦。

“我没事。”苏岚锦淡淡一笑,面上显得波澜不惊,实则感觉心绞痛,这几年她越发感觉寿命将至,也不知为何,她有种参透生死的感觉,只是她心上还放不下一人…那个人叫谢炎生。

“那二哥他在吗?”谢芷兰没有注意到苏岚锦的谎言,也许是血脉相吸,时光徐徐而过十年,她一心想寻太久未见面的胞兄谢炎生。

“他在呢,不过他在见客,这会子不方便见你。你要是闷,不妨先和我说会儿话,说起来,咱们姐妹也是许多年未见呢,眨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苏岚锦笑道,她感觉自己的气血渐渐恢复,便顺手收起碧水剑在腰间缠绕,动作伶俐潇洒,看得谢芷兰这个深闺女子暗暗咂舌。

“那个….苏姑娘,我....”谢芷兰见苏岚锦武功高强,似乎有点怵她。

“芷兰妹妹,我们两人之间不用那么生分的。其实我也算做你二哥哥他未过门的妻子,你要是不介意,唤我一声阿锦姐姐便是。”苏岚锦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在害怕自己,但是谢芷兰毕竟是谢炎生的妹妹,她和谢炎生早有夫妻之实,只是谢炎生迟迟不肯给她一个名分,既如此,不如先笼络谢家人的心。

啊?我二哥什么时候娶得你?”谢芷兰大惊失色。

“出江州之时,那时我随他而去,便是他的人了。”苏岚锦淡淡道,谈起当年的往事,她并不后悔离家,只是再也未见过爹爹,使她内心抱憾至今。

“既如此,那你就是我的二嫂了,这次你们回江州故乡歇养,还走吗?”谢芷兰很快接受了谢炎生已娶妻的事实,只是她担心二哥和阿锦姐姐又会不告而别。

“不走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想留着这儿。”苏岚锦谈起江州,满眼的眷恋。

“那很好啊,阿锦姐姐,其实我并不讨厌你,相反还佩服你走出家门的勇气,你一个女子敢于在这乱世中随夫闯荡,这正是我想要的生活。”谢芷兰见苏岚锦与自己一样也是性情中人,便打开心胸接纳了她。

“先不说那些了。对了,芷兰,你如今还喜欢胭脂吗?”苏岚锦瞧着眼前十八九岁青春活泼的女子谈起外面的世界一脸向往时,便无奈地笑笑。

“那是我小时候喜欢的玩意儿,不过阿锦姐姐竟然谈起买胭脂,不如我们出府逛逛吧。说起那条芙蓉街,你也很多年没去了。”谢芷兰莞尔一笑。

“与君初识之地,我怎会忘记呢?”苏岚锦回之以微笑。

就这样,谢芷兰拉着苏岚锦蹦蹦跳跳的走出谢府,一路上看见什么都想买,而苏岚锦则是有求必应大方结账。

谢芷兰对苏岚锦这位长自己十来岁的大姐姐一下子好感颇深,其实她虽然已经是大姑娘,可是总喜欢在包容自己的兄姐面前撒娇。

与此同时的一座清幽雅致的凉亭里,谢炎生正在和景教高僧阿罗本谈经论道。

只见谢炎生看似嘴角挂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实则心中痛楚,端坐于他对面的阿罗本则手持《圣经》正在虔诚地祷告。

“这上面讲的什么?可以说给我听听吗?”见阿罗本不理自己,一味地闭目在他的上帝面前认罪,谢炎生嗤笑这种拜神的仪式,要是世上真有神,怎会让他经历这许多磨难?

“谢弟兄,这是神宝贵的话语,是祂给世人的救世之道。”阿罗本明知谢炎生对上帝有亵渎之意,但是他并不生气,他知道该怎么攻破此人的心理防线。

“谢弟兄,你愿意和我一起向神做个祷告吗?”阿罗本诚挚的邀请谢炎生在上帝面前认罪悔改,他看出谢炎生在痛苦中挣扎。

“我不信这套。”谢炎生冷冷道。

见谢炎生如此抗拒神,阿罗本静默良久,看来他受到撒旦的迷惑太久了,是时候为他解惑了。

“那么你信世上有重生吗?”阿罗本试探性的发问。

“你知道什么是重生?”谢炎生来了兴致,收敛了笑意,变得严肃起来,他太想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如果这位基督教牧师能够送他回到前世,使他落叶归根,他会很感谢他。

阿罗本会心一笑,“重生就是希腊人所说的灵魂不灭今人所说的心灵复活。你现在已经是这种状态了。”

“那牧师你可有办法打破我这种重生的状态呢?只要能让我回去,我什么都愿意做。”谢炎生不再嬉皮笑脸,面对阿罗本,他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委屈,他心里隐藏了重生以来受到的很多创伤。

“有。你随我去西来净土寺受洗,西来净土寺也就是你们那个世界所说的教会。然后你再从心底发自内心的立志做拿细耳人,那样之后,神会指引你回家的道路。”阿罗本郑重其事相告。

“那什么是拿细耳人?”谢炎生追问。

“就是离俗人,指许愿献身给上帝的人。你做了这样的人,不可喝酒、不可剃头、也不可再触摸尸体。要按时做礼拜,读圣经,晨起晨祷,晚睡晚祷。”阿罗本回答道。

“那….我在寺里待多久能回家?”谢炎生迟疑了。

“心诚则灵,你要诚实敬拜神,神就会在你的心底回应你。”阿罗本笑道。

“神我又看不见摸不着的,祂是如此的虚无缥缈,我怎么感应祂呢?”谢炎生反问。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见谢炎生还是不愿相信世界上有神的存在,阿罗本就此缄默。

谢炎生意欲再问,瞧见阿罗本闭目祷告,他便沉默了,其实他正在心里盘算,要不要跟随这个人信他所传的耶稣教?可是他的心里还放不下一人....苏岚锦她又会怎样看待再一次不告而别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