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华赶紧上前将叶岚扶起，方才还温柔的语气顷刻变成了责备。
“你说你激动什么呢，坐着好好说话，别瞎说什么胡话。”
江柠皱着眉，面上若有所思。
如果叶岚口中的名字是“樱樱”，或许她还能理解，现在蹦出个“檬檬”又是什么鬼？
她重新看向江天华，却见对方面上明显起了几分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呢？
“柠柠，你妈妈她现在神智有点不清，经常说会说胡话，你别在意。”江天华解释道。
“我没有说胡话，江天华你就是个王八蛋！”叶岚突然冲他怒吼。
“小岚，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要不是因为你，我和我女儿的人生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错位？”
江柠冷眼相看，心中想的是：这对夫妻又是在唱哪一出？
“江天华，你就是一个为了自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的小人，是你把檬檬……”
叶岚歇斯底里地大吼着，不过她的声音最终还是随着一记巴掌终结了。
旋即，她略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继而笑声变大，笑到癫狂。
江天华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但还是能够看出他在努力调节着情绪试图向江柠解释。
“柠柠，她受的刺激太大，精神上……”
不等他说完，江柠立马打断道：“你们当初生了几个？”
话落，江天华的脸色瞬间变绿，连说话都变得口齿不清。
“柠柠，你……你在说什么呢？”
江柠冷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应道：“我说有事问你们，这就是我的问题。
“你们当初生了几个？檬檬是谁？是我孪生姐姐，还是妹妹？”
“……”
不等江天华有所反应，旁边叶岚的笑声也变小了些，整个人的状态也趋于正常。
“江天华，你知道什么叫天道有轮回吗？我以前不信，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使我不得不相信。
“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包括江樱和柠柠的错位人生，都是拜你这个自私的父亲所赐！
“现在你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报应，报应！”
江天华的脸色由黑转而为白，尤其在接收到江柠质问的眼神时，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柠柠。”
“所以，当初你们生的真的是双胞胎？”江柠有些好笑地问道。
她一直以为江家对不起的只有自己，没想到还有一位被遗落在外的江小姐。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双胞胎会只剩我一个？我又为什么会和江樱被弄混？
“这一切真的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根本就是一场人为的祸事？”
“……”
“说话，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啊！”
“……”
“我要的答案呢？你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吗？所以这一切都是人为因素造成的？都是由你造成的是吗？”
江天华的沉默让江柠的语气逐渐变得激动起来，飘在这方安静空气中的声音也透着细碎的颤音。
一旁，陆遇眉头紧锁，表情复杂。
陆氏从来都瞧不上江氏，而且也从来都没有与江氏有过合作。
陆励庭曾经说过一句话：“都说我狠辣，却不知江家有个人比我狠辣千百倍。”
如今想来，他说的江家是这个江家吗？
二十几年前，江家在发生这些事的时候，陆遇刚被陆家接回不久。
当时的他不爱说话，但家里每每有访客来时，陆励庭都会把他叫过来介绍孙子给客人认识。
还记得有次，他从陆励庭和某位合作伙伴的对话中听到一个关于江家的有趣故事——
说是江家喜得千金，但是江老爷子不知从哪位仙人那里听说新生的江家千金命格带煞，会给江家带来灾祸，于是老爷子把自己的亲孙女跟别人家的孩子掉了包。
最可笑的是——
江夫人生的明明是双胞胎，为了能够顺利与别人家的婴儿掉包，那位江少爷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遗弃了。
尽管这听起来只是一个故事，而且这个故事在当初也没有发酵，所以其真实性也有待论证。
然而此时，江家深埋的秘密似乎正要呼之欲出。
陆遇不知道，倘若现在证实了当初那个荒唐的故事是真实的，那么江柠知道真相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让女孩继续对江天华追问下去。
正当他犹豫之时，公寓门被推开，随之响起一个低沉无力的声音。
“天华，带你媳妇儿去花园走走，我来和柠丫头说。”
江耀平拄着拐杖走到了屋子中央，苍老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让人难辨其喜怒。
说完，他将目光缓缓挪向江柠，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最终定格在她微隆起的小腹上。
“丫头，既然真相终要浮出，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横竖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爸，这事……”
江天华刚一张口，江耀平便立马打断：“你闭嘴，带你媳妇儿出去。”
此时的叶岚面上依然一派漠然，但是当江天华推着她从女儿身前经过，她的视线朝女孩看去时，那双失了神采的眸子却隐隐浮现一丝光亮。
“柠柠……”
江柠躲开了与她的对视，又转头冲一言不发站在门口的男人开口道：“陆遇，你也先出去。”
闻声，陆遇的眉头皱得更紧，眼底的担忧难以掩饰。
“我在这陪你。”他尽量以平静的口气开口。
江柠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冲他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放心，我没事，你先出去。”
见她态度坚定，陆遇只好按她的意思随江天华夫妇一同出去了。
公寓内只剩江耀平和江柠，二人无声对峙了好几分钟，最终还是江柠打破了沉默。
“所以在我被接回江家后，您对我好的原因是出于愧疚。”
江耀平没有否认，“我确实对不起你们。”
说完，他步伐蹒跚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继而又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示意对方也坐。
江柠犹豫了一瞬，还是大步走过去坐下。
“为什么？”她沉声问道。
“因为你们其中有一人命格带煞，会给江家带来灾难。”
这个回答直接把江柠气笑了。
“就这么毫无根据的东西你们就信了？你们有这么信命吗？”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说法，但事实亦如此。”
“……”
与此同时，公寓楼下。
江天华正推着叶岚往小花园内的亭子走去，推到中途却突然推不动了。
是叶岚按下了刹车，她坐在轮椅上转身看去。
距离他们身后不远的男人被如火的残阳笼罩着，而他的气场却仿佛为自己撑出了一个冰魄结界，冷漠到了极致。
触及到回眸那道目光，陆遇脚步一滞。
直到女人的声音波澜不惊地响起——
“陆少，可以聊几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