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她倏地跳下大道，一拳狠狠狠砸在老混蛋的脸上。
老混蛋鼻子口里都是血，老妪捂住脖子跑了。
还不待老混蛋睁眼，她抱起他一起滚下坡，尖利的石头磕得她浑身痛。
老混蛋尖声叫着，两只手使劲地捶着她的身体，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低估了老混蛋。
五家五大三粗的胖女人敌不过自己，老混蛋两手都是劲，捶得每一下都下了狠手。
她痛得紧要，一口死死咬住老混蛋的脖子。
粘粘的浓汁涌入她的喉咙，顿时，从喉管开始，火烧火燎的感觉游遍了全身，甚至浸入了骨头。
未曾见过的画面飞速地闪过，还有一些重重叠叠在一起，分不清什么场景什么人，充斥着奇奇怪怪的声音。
滋，一辆辆轿车急刹停下来。
完了，真的完了，寒凛凛的天儿，她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脚底也湿了，不知怎地，眼里的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血红色。
有人站在路旁大声地朝下喊，“有人吗？”
“林总裁，救——命，救命，有东西——吸我的血，”老混蛋的使出了浑身的劲，使劲扳开了她的手。
她的两条腿死死夹住两混蛋的腰不放，老混蛋一捶捶地砸在她的腿上，犹如钢锤子砸在肉上，她实在吃不住疼，松了腿，老混蛋鬼哭狼嚎往上爬。
“看不见你，你自己爬上来。”道路上的一排人在梓若子眼里也是血红色的，连天空都是血红色的。
老混蛋摸索着往上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肘撑地，也想往上爬，可使出了全身的劲，也抓不到老混蛋的脚后跟。
这几天，爷爷总是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国际新闻里的林浩天，乖巧的她从不问，却知道爷爷其实好想攀上他的交情，好想他能放朱家一马。
可是，朱家交不上林浩天。
就差两步，梓若子就抓到老混蛋的脚了。
可惜，老混蛋一露头，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将他提上去。
她只能作罢，眼里的血红开始消褪了，老混蛋的血真是暴虐，差一点冲破了自己的血管。
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在她的体内狂奔狂跃，抑制不住地想蹦出去，把所有人杀个精光。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连老混蛋都制服不了，更不是林浩天的对手。
林家保镖已经夹住老混蛋，麻利地上下搜身。
老混蛋配合地举起双手，搜完身，林浩天才从车上下来，仅穿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微微凸出胸肌，两腿生风地走过来。
老混蛋点着头哈着腰，卑贱地说，“林总裁，林总裁，我知道朱家的秘密，朱家的孙女早就死了，这个孙女是假的。”
她靠着大树坐下，费劲地取下枪，瞄准了林浩天，转眼一想，老混蛋还刀枪伤不了，不知林浩天的底细如何。
若是自己暴露了，朱家两父子全都要完蛋，遂不敢轻举妄动。
“朱家孙女死了？你怎么知道？”林浩天比老混蛋高了整整一头半，音调不高，却凭空让人心生敬畏，又开始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反正不是这个女娃子，”老混蛋咽了一口唾沫，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
“朱家快绝后了，领养一个孙女也不奇怪。”林浩天不以为然地说。
“当年大雷雨的晚上，朱可香回来了，肚子挺大，我是管家，她瞒不过我。”老混蛋得意地说。
“孩子呢？”
“肯定当晚生了，朱老爷子知道包不住，第二天就把她和孩子送走了。”章老头儿胸有成竹地说。
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捂住了嘴巴，我的天，自己不仅低估了老混蛋的实力，还高估了他的人品。
老混蛋不仅道德败坏，还卑鄙无耻到极点，煞费苦心来见林浩天，居然睁眼说瞎话，什么叫鬼迷心窍，冠给老混蛋一准没错。
仅仅三秒钟，林浩天浑厚的嗓音再起，“胡说！”
“真的，真的，”老混蛋很着急，“朱照伦把报刊主编杀了，埋在湖泊左边山林的第五棵树下，不信，您可以叫人查，朱家就是灭口。”
“老书生杀人。”听不出林浩天是问话，还是平铺直叙。
老混蛋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如同一只诚惶诚恐的老鼠，表情与调子都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真的，林总裁，请您相信我，朱照伦表面上仁义，其实比虎狼还狠，这些年，杀了不少人，全埋在朱家林子里。”
“杀人的事不归我管。”
朱照伦的仁善举岛闻名，不管达官贵人，还是贫困农户，谁来朱家求助，朱家从不拒绝，杀人劫货的事却从不曾有。
说朱照伦是恶人，别说梓若子不信，就连林浩天也不信。
“我说的全是真的，我要跑路，朱照伦知道我发现了秘密，他会杀了我，所以，我需要钱。”
“你死不了。”
顷刻之间，林浩天镇住了梓若子。
他居然能看出老混蛋死不了，看来老混蛋果然大有来头。
老混蛋带着哭腔，不停地双手作揖，“林总裁是明眼人，但是我也有软肋，万一……”
她心中一喜，正想听他道出自己的软肋，老混蛋戛然而止，“还有，还有，”老混蛋突然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小女娃没古怪的话，他家的奶娘川藤香子肯定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川藤香子？”林浩天的语气倏地凛厉起来，老混蛋吓了一跳，嗫嚅地说，“有一个老朋友认得，说她就是护魔七侍女。”
林浩天微微仰起了头，不知凝望着哪一颗星还是哪一朵云，一旁的大保镖啐了一口，“呸，如果川藤香子来了，你还有命？”
“真的是，”老混蛋带着哭腔，大保镖嗤之以鼻，明显不耐烦，想打发了他，“川藤香子也没在朱家，睁着眼睛说瞎话。”
老混蛋也不与大保镖对嘴，期盼地等待林浩天的回应，大保镖睥睨他一眼，对林浩天说，“五哥，走吧，骗钱的无赖。来过林家好几回，没人搭理他。”
林浩天丢下一句，“老规矩。”
老混蛋发现没戏，急得跳起了脚，“真的，骗人就不得好死，林总裁不在的那几天，朱家整个地头都地震，肯定是梓鶸星回来了，朱家突然冒出一个孙女来，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朱照伦做一辈子好事也抹不去他的一件坏事，祸及子孙，算他活该，”大保镖阴阳怪气地扯下签了名的支票，递给老混蛋，“不然，也不可能养了你这种货。”
老混蛋一挺胸脯，振振有词地辩驳，“我是维护正义，我看不得朱家作恶，我要替死去的人伸张正义。”
大保镖冷冷一笑，“早干嘛去了？二十多年不伸张正义，现在良心发现？滚，老子最不稀罕卖主求荣的狗东西。”
暗处的梓若子彻底松了一口气，一个不经意，吸入了一只小飞虫，小飞虫在鼻腔内拼命挣扎，痒得她禁不住小小打了一个喷嚏。
说时迟，那时快，七八个彪形大汉瞬间冲到了路边，警惕地拨弄着树枝，往里探望。
她的一颗心拧紧了一万匝，以为自己马上被揪出朱家大道。
几只手掌在她脸前晃来晃去，她紧张地一手抱住树杆，一手提着枪，地上的藤蔓勾住了脚腕，还不敢硬拽。
说也奇怪，自己明明离彪形大汉两尺不到，却没有一人发现自己，朱家林子确实诡异，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林浩天慢慢踱过来，她仰起头，看着他星目璀璨，鼻梁伟岸，嘴唇丰厚，心抖了一下下，尤其丰厚的嘴唇，隔空也带着浓浓的温暖。
憋了一口好长好长的气，她实在忍不住，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林浩天的鼻翼微微抖动，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眶里渐渐集聚了一层薄雾，薄雾汇集成一颗晶莹的水滴，眼看就要掉下来，又硬生生将眼泪含进了眼眶内。
“我闻到了味道。”
梓若子听不懂他的意思，旁边的彪形大汉也不接话茬儿，半晌，他毅然决然掉头上了车，年轻的保镖不解地低声问大保镖，“一鸣哥，五哥说什么？”
“那人就埋在里头。”
“小妖女？”年轻保镖瞠目结舌。
大保镖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头上，“浑蛋，你再乱说话，我撵你回老家，让你爸收拾你，”骂完，瞪了他一眼，也走向车队。
小保镖摸摸脑袋，悻悻地朝黑暗林子探了一下头，纳闷地自言自语，“五嫂到底什么人？把我五哥迷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