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进了书房，目不斜视，恭敬得行了礼，便问道：“娘亲可是有事？”
程韵看着眼前这个19岁的少年，放在她那个时代还没大学毕业呢，如今已经开始承担起家主的重担了。
林俊是长子，原身生下他后接连产下两女，实在没有精力亲自照料他，所以自出生一直都是奶嬷嬷和丫鬟们带着。
即便长大后原身带着林俊打理家业，也多是疾言厉色，少有温情，一心只为培养一个合格的林府接班人，这就导致了林俊现在对程韵多有敬重却少有孺慕。
程韵也不管他此刻疏离的态度，林俊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像林墨那么好哄，如果自己突然改变态度指不定会让他怀疑什么，倒不如从长计议，润物细无声得缓解母子之间的关系。
“你老二姑近来是否去过崇古斋，身边还带着一个陌生少女？”
程韵没头没脑的一问让林俊脸上一顿，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倒是有一两次巡店时巧遇老二姑，身边确实带着一个少女，不过儿子手头事多，打了招呼就自去忙了。老二姑和那陌生少女是有什么问题吗？”
程韵心头一松，看来林俊是见过那娇娇女了，只是工作狂的他甚至都没注意到那女子样貌，想通后便直言：“你老二姑想让你纳那少女为平妻。”
林俊脸上有一丝错愕，极为不解道：“儿子正在孝期，如何能纳人进府？再说，玉娘自打嫁入林府，孝敬公婆，打理内务，从未有过错处，如何能未满三年就进人，还是平妻？至于子嗣之事，不可强求，儿子和玉娘都还年轻，许是缘分未到而已……”
“所以我拒绝了。”林俊的长篇大论被程韵一句话打断。
许是注意到自己有些急切，林俊微微有点窘迫却强装淡定道：“那谢谢娘。”
程韵觉得他强装镇定的样子有几分好笑，这不还是个孩子吗？
程韵也不打算逗他，借着这个话题继续严肃道：“既然说到这事，我也跟你说说。为娘见不得什么平妻姨娘，你爹在时，我是管不了。但从你这一辈起，林家儿郎一生只能娶一妻。也不要跟我说什么子嗣，若是年老无子，过继旁支也行，收养遗孤也行，只一点，就是不准纳妾，也不准养外室，否则从族谱中剔除，赶出家门。”
林俊虽说有些惊讶自己娘亲突然说这些，但也接受良好。一来他见过娘亲因为两位姨娘和父亲渐渐形同陌路，自己不愿像父亲母亲那样；二来他新婚才三年，和玉娘感情甚笃，也不愿旁人介入。
点头应是后见程韵没别的吩咐并退下自去忙了。
这条程韵随口一提的家法自此便成为后世林家儿郎的行为准则，无人敢违逆。
晚上林俊回到自己的听风院，和妻子玉娘提到此事，玉娘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颇为震惊，之后便有些患得患失。
她嫁入林府近三年，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其实压力也很大，暗地里没少抹眼泪。
即使相公和婆婆也从未催过，她也过得如履薄冰，生怕府里突然进人。说句大不孝的话，公爹突然去世，相公要守孝，她心里还歇了一口气。
哪知竟然有人恬不知耻到孝期也送人进府，幸而婆婆拒绝了。
就是不知道婆婆说的家法是真是假？万一到时相公还是要纳新人怎么办？这么好的夫君她打心眼里不想同别人共享。
玉娘辗转难眠一晚，隔天一大早顶着偌大的黑眼圈起身，亲自去了大厨房熬了素粥，看着时间差不多便让下人端着一起往流光院走去。
造成玉娘一晚上心里惊涛骇浪的“罪魁祸首”程韵却浑然不知，在林俊退下后打听到那娇娇的身世消息，知道不是什么大的阴谋，便将此事撂下不管。
此时程韵刚洗漱完，正准备用早膳，刚到流光院的玉娘见状忙递上自己熬煮的素粥，然后接过思书手里的活，准备在旁侍候她用膳。
程韵哪能让她这么做，自己又不是喜欢让儿媳立规矩的恶婆婆，再说旁人伺候哪有自己上手吃痛快，自从她醒来后便改了这让人侍候用膳的规矩，好说好歹劝玉娘一起坐下用膳。
玉娘本意只想打探点消息，但此前婆婆规矩甚严，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只能坐下食不知味得用起早膳。哪知夹了一筷子菜后惊为天人，心想婆婆院里的斋菜未免太好吃了，果然是婆婆小厨房出的精品。
就这样，玉娘不知不觉吃下了两大碗粥，眼前的菜也肉眼可见得减少，等意识到自己吃太多的时候，玉娘不由得一脸羞窘得放下了碗筷。
程韵莞尔一笑，心里感慨，还也还是个孩子呢，搁现代还在上学呢。
原身其实对这儿媳妇不错，但是性格使然，不会说些软和话，平常只是尽心尽力得教导玉娘管理内宅，因此娘俩日常倒像是上司和下级，不太亲热。
“你这素粥熬得不错，可见是下了功夫的。我见你喜欢那道素三鲜还有椒盐茄盒，回头写一些菜谱让大厨房的厨娘也学学。这几个月都是吃素，大厨房的菜色来来回回也就那些，想必都吃腻了，是该换些花样才是，眼见把我乖乖儿媳妇都饿瘦了。”
玉娘欣喜自己被婆婆夸奖，又自己贪食被说破，脸色更红了，倒显得她平添几分柔媚。
程韵见了，心里赞道自己这儿媳妇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难怪林俊对几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娇娇毫无印象，想来也不无道理，自己家中有这么一个娇妻，哪里会将别人看在眼里。
程韵心里感慨了一通，也不过是一瞬，后来见玉娘被自己盯得快要把头埋菜里了，只好拉着玉娘的手说道：“好孩子，有什么好羞的，食色性也，为娘小厨房这阵子都被我指挥得团团转，一时做这个，一时做那个呢。咱们林府不差那点银钱，左右是费点功夫的事。”
旁边的思文也帮腔：“是呀，夫人这阵子和墨少爷多是一起用膳，许是被传染了嘴馋，三天两头得让厨娘折腾新吃食，奴婢眼见厨娘的头发都抓掉了几根呢……”
说完在场的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饭罢，程韵带着玉娘往园子逛去，一干服侍的人远远跟着，方便娘俩说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