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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大人和程韵两人出了许尚书的班房后,齐大人对程韵热情了许多,他的家世背景不差,但就是因为耿直的性子老是得罪人,在官场混了快三十年还只是工部侍郎,如今看到程韵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仿佛在看当初的自己,心下起了几分维护之意。

齐大人是个行动派,亲自带着程韵去了她工作的班房,将里面已经过来上差的四个同事一一介绍给她,还叮嘱了要多多帮助她,明显有让其他四个郎中以她为尊的意思。

其他四人见上峰亲自吩咐,心下直猜程韵的背景恐怕很不简单,都纷纷表示会好好照顾程韵的,齐大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等齐大人走了,程韵和四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回到工位进入工作状态。事不宜迟,她得把刚刚提到的民间推广农具的方案写好,还得把几十年的田册数据整理成表格,最好是能画成趋势线,一目了然。

然而,偏偏就是有没眼色的人过来打搅她,程韵索性停了笔,把写到一半的奏折用纸张盖住,抬头睁大双眼盯着眼前的同事,双手在身前交叉后说道:“白郎中,从齐大人走后,不到一刻钟,你前前后后从门口我的位置走过十几趟,是工部的茶水太好喝了还是你的肾不太好,需要我推荐个大夫吗?”

“额,我就是想看看你在写些什么,你今天才第一天上差,很多事情不了解,怕你不小心得罪人而已。”

说话的人叫白宏卓,和程韵同为屯田司郎中,先前是负责程韵这一块工作内容的。谁都知道,屯田司最肥的差事就是负责田地这一块了,好好的肥差就这么被程韵截胡了,他不恨就算了,眼下还一脸关心,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假。

事实上,白宏卓他心里苦啊,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混上的工作被皇帝一句话给别人了,他都还没赚回本。原本今天已经想好要怎么给程韵使绊子了,但是刚刚上峰齐大人来了那么一出,闹得他有些看不透程韵的背景,只能偃旗息鼓了。

他也是看到程韵埋头苦干,想偷摸看看她到底在写些什么,谁知道这清和先生虽是女子,行事却很刚硬,直接就捅破了他的行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眼下他只能装作怯懦的样子回道。

“这倒不必白郎中挂心,在下并非毛头小儿,做事自有分寸,白郎中还是自顾自个儿的好,总不能上差的时候就顾着打探消息而不干实事吧,今上可都看在眼里呢,不然就不会直接把你手上的差事给我了。”

程韵的话很尖锐,甚至可以说是无礼,直接将白宏卓说成不干实事的人,白宏卓的脸一下子白了,加上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文人身子,倒真的有几分我见犹怜。

一旁的裘志彬看到自己一直觊觎的“美人”被欺负,立马挺身而出,直接怼道:“程郎中,说话可不要那么刻薄,白郎中也只是好意关心而已,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污蔑起白郎中?”说完,他还顺势将一旁低着头的白宏卓揽入自己怀里劝慰。

“裘郎中,你别说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打扰程郎中的。”白宏卓虽然恶心裘志彬的趁机揩油,但抱着拿他当枪使的目的,少不得给他点甜头吃,因此并没有推开他,反而掐着嗓子示弱。

裘志彬被白宏卓的嗲声嗲气整迷糊了,觉得自己可总算要拿下这个美人了,为了更显自己的英雄气概,又加码怼起了程韵:“你一个女子,不仅抛头露面在男人堆里做事,还恬不知耻地抢了别人的差事。这会儿竟然还厚颜欺负起了白郎中,别以为你有齐大人撑腰,我就怕你,我爹还是永顺侯呢。我若是你,便早早辞了这官,回家洗手作羹汤,相夫教子方是正道。”

程韵内心称奇得看着眼前的画面,一个茶香四溢的男绿茶,一个喜好龙阳的追求者,这是她没有预想到的,若不是她还身在局中,她倒真的有兴致继续让两人演下去,可惜,她很忙,因此,她直接发了大招。

“裘郎中,听说上个月永顺侯府报了两个小厮病逝,前几天又抬出去了一个清秀小厮,也是报了病逝……我就纳闷了,难道是永顺侯府那风水不好,还是死的人太多了,阴气重,那些命格轻的人受不住。这不,我就托了人去京兆衙门查了查,似乎每过一两月,裘府都得病逝一两个小厮……”

裘郎中揽着白宏卓腰部的手僵住了,不着痕迹地拉开自己和白宏卓的距离,美人虽好,但自己的小命要紧,他强扯一抹笑说道:“程郎中感兴趣的事情还真是多,永顺侯府的风水是经过大师勘验的,就不劳您费心了。程郎中刚被皇上委以重任,要忙的事肯定很多,您先忙,裘某就不打扰了。”

白宏卓见自己的追求者退了下去,内心气急,但仍然一副被欺负的男版小白花模样,柔柔得说了一声:“既然程郎中不需要旁人关心,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程韵被他的嗓音激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她的世界也总算是恢复安静了,直接忽略了这偶然事件,再次安心投入工作中。

只是程韵不知道的是,没有掺和这偶然事件的古、夏两个郎中在程韵提到裘府小厮时意味深长得对视了一眼。

程韵虽然很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她新官上任第一天,底下还有六名员外郎、五名主事、八名经承以及若干笔帖式轮着上门拜见。

程韵秉持着友好上司的人设,露着标准的微笑脸一一寒暄接见,就这样,一个上午没了。

中午,程韵在程大哥的带领下见识了古代的食堂,然后成功得鹤立鸡群,成为全场唯一一个女性。

虽然程韵吃得很坦然,但是整个用餐的过程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被围观,这种体验确实不太美妙,而且最重要的是工作餐一点都不好吃。她看着吃得喷香的程大哥,突然怀疑自己平常的生活是不是太奢侈了。不过怀疑也只是一秒,她还是决定以后要带饭上班,既然逃不过打工人的命运,那就做一个吃得好的打工人吧。

下午回到班房,氛围还是那么“和谐”,程韵踩着下值的点把农具推广方案写好了,欢天喜地得送过去给齐大人,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望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她严重觉得齐大人是不是早退了。

等她慢慢踱回自己班房的时候,沿途听到下值的人谈论着明天休沐干什么后,她才意识到,对哦,明天休沐,齐大人也不会上早朝,她那么急干嘛。

她回到已经空无一人的班房,准备把一些紧要的东西打包带走,出门时却看到去而复返的两位屯田司郎中,就是刚刚没有卷入战局的两位。

两人见只有程韵在场松了一口气,左右环顾了一下便直接道:“程郎中,明日休沐可在家,有要事相商。”

程韵对这两人做过背调,这两个郎中一个姓夏,一个姓古,夏郎中出身寒门,古郎中出身世家,身份如此悬殊的两位是怎么凑到一块的,还计划在休沐的时间一起上门找她说要事,不得不说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反正是在她的地盘,她也不怕两人使坏,所以直接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日在程家恭候大驾。

三人确定了时间,也没多聊,便各自散去回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目睹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