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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荼芜香烧成熟米饭 乙方圭搬走嚣家院

因外祖母一番话,嚣陨霜开始考虑是否和陈时结婚。虽然她没有那么爱陈时,但是想想陈时这个人还不错,跟他结婚似乎也没有不妥。至于爱情这种网红食品,她已经吃过了,也不过如此么。爱情,吃的时候,麻辣鲜香,刺激的感觉弥漫舌尖,当时令人欲罢不能,但是第二天脸上爆豆,菊下火辣,体重增加,并没有什么长久的好处。之前一直听说,爱情是婚姻的基础,现在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仅仅建立在爱情上的婚姻,往往几年之内就会分崩离析,即便还没有分崩离析,也已经名存实亡。婚姻的基础应该是利益的互惠,互惠才能产生真正的感情,因为互惠不会因荷尔蒙的消退而消退。

基于这种认知以及72小时法则,嚣陨霜就立刻考虑如何下手了,只要不涉及爱情,她才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了。

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人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嚣陨霜在下手之前,也要算一算,得了个雷泽归妹变雷水解。胜算还是有不少的,这事可以做!既然可以做,不如就大胆一点!做事情要看是时机,丧礼一结束,陈时就没有留在嚣家的理由了,人家肯定要回吴房县的。他起了归心,你再给他说结婚的事,未必能对上机。时机一错过,即便是郎有情妾有意,缘分也就错过了。不如在出殡前,趁他心中有期,把这个事先给他办成了。

于是嚣陨霜思索一番,做了安排,以感谢陈时为由,请陈时单独吃饭。

餐桌上,嚣陨霜说着海外奇香荼芜香,说得陈时心往神驰,一时忘形,便嗅了她递过来的玉手。这一嗅不要紧——也不知道嚣陨霜手上是不是沾的荼芜香,陈时闻嗅之时,只觉得异香幽赜,沁漉五内,恍惚间有如一下跌进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光明,美好,梦幻,香软,理想。一次深嗅结束之后,这种妙觉便如烟雾般消散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中。

陈时身体微微颤抖,忍不住再凑近一点,鼻尖的绒毛仿佛已经抵到嚣陨霜手背微凉的肌肤上了。嚣陨霜可以感受到从他鼻尖传来的微烫,还有坚定而有力的脉动。这次,陈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不再莽撞,控制自己的鼻息,细细的、幽幽的让荼芜的香气缓缓地进入自己的胸内,一点点浸润他的每一个肺泡。“啊”,这次他仿佛进入了比先前那次更加幽深的领域,随着吸气越来越长,身上的每个细胞仿佛都被唤醒了,肆意地感受这种奇妙的香气,然后将自己感受到的愉悦通过内啡肽,传输给大脑,随着大脑接受的内啡肽越来越多,陈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奇妙境界。就当他的呼吸到达最饱满的状态,眼看就要就要触及顶峰的时候,那个顶峰却越来越模糊,随着他的呼气,最终消失在迷雾之中。

那一刻,陈时的心,莫名觉得有些沮丧,想再嗅第三下,猛地想起这样做的实在有些失礼。但是不知为何,他却不肯把鼻子从嚣陨霜的手上拿开。他半眯着眼睛,也不敢再深呼吸,只任由那一丝似有似无的香气在他鼻尖盘桓、萦绕。

房中一丝风气未有,桌上满桌饭菜未动,桌边对坐二人不动,一时间,房内的一切都好似静止了一般。唯有香几上那合着紫述香的荼芜香,从雕花镂空的香盒中缓缓升起,悠然、从容,仿佛神妃仙子,扶着袅袅一裁的卫鬓,扭着盈盈一搦的楚腰,挥着轻飒广袖,摆着留仙褶裙,翩跹舞态燕还鹭,绰约妆容花尽妒,言不尽的袅娜娉婷,说不完的妩媚风流。

嚣陨霜见事机已至,瞧着已经情迷的陈时,眼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素手微颤,向前移动了一根汗毛的距离,触到了陈时鼻尖。

陈时此时仿佛也感受到了嚣陨霜体温的细微变化,似乎不像刚才那样凉了,似乎她的体温正在趋近自己的体温,这是一种回应吗?还没有获得答案的陈时,嘴唇已经不自觉地贴上去了。

嚣陨霜并没有撤回自己的手,毕竟鱼还没有把钩咬死,是不能随便撤的。

即她不以为冒犯,就是同意了?陈时之前也有接触过小姑娘,在路上也和嚣陨霜有过接触,可从未真正谈过恋爱,只以自己的理解,摸索着过河。此刻他也不能确定事情发展到了哪一个地步,只觉得这次事情的发展是自己从未遇到的,难不成今天……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脏向全身疯狂泵血,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发涨,以至于眼皮都有点肿,脖子都有些僵硬了。此时他已经做不到理智思考了,脑子迷迷瞪瞪的,目光有些涣散,只能依着本能行事了。

“现在嘴唇边的这只手为什么这么香软?”陈时的耳边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有一个人隔着窗户,跟他窃窃私语。他不自觉地亲吻起这只手来,接着脸就贴了上去。陈时感觉好像天忽然暗了下来,一切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他努力睁了睁眼,并没有什么用处,只觉得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像是跌进了无底深渊,但他毫无恐惧,就像青蛙纵身一跳,回到了水池一样,只愿在其中尽情畅游,直到永远。

嚣陨霜扶着趴在自己胸前的陈时,手掐灵诀,在空中虚画,轻喝了一声“疾!”,便施展了“走星过桥”,一下出现在床铺边上。

嚣陨霜右手已断,不方便宽衣,再加上陈时不断的扭动,不免有些急躁,干脆手腕用上暗劲,扯断陈时的汗巾,退去渠的褌衣。一手扶着胳膊,一只脚勾着陈时腿,用力往上一挑,便把陈时丢在床上。“一半残阳下小楼,朱帘脱卸软金钩,薄妆浅黛净是风流,惹得那壁厢,婢子羞涩,频频回头。”

人家房帷里面的事,咱们就不仔细观看了吧,容易得针眼。

反正第二天早起嚣陨霜先醒了,但是她决定继续装睡。这种事,女的先醒,不太好。她脸朝里,眼睛半眯着,仔细听着陈时的气息。

可能昨天陈时太累了,已经卯初了,他还没有动静。嚣陨霜等了一阵,不觉有点焦躁,一会儿底下人来了,瞧见这个,即便自己不在乎,也是脸面不美。嚣陨霜竖起耳朵分辨,陈时的呼吸匀称安然,好像还在睡。她终忍不住了,偷偷地转过头,查看陈时的状态。

谁知,嚣陨霜身子刚转过去,发现陈时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呢。

哎呀,嚣陨霜忙转过身去。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陈时也早醒了,只是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那么瞪着眼等嚣陨霜醒来。

好一会儿,陈时才鼓起勇气,开口说话:“姐……我会对你好的……嗯”接下来便没有音了。

“就这?”嚣陨霜有点失望,他确实没有愍敬山会哄人,不过想想,这话也是好话,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算是搞定了,若自己不给他回应,似乎也不妥。

嚣陨霜也不转身,她看了看自己装了义肢的右手,想了一下,把它缓缓地放在了身后。这是对陈时的测试,也是对自己命运的决断。

陈时并没有拉她的手,嚣陨霜微蹙眉头,“他终是嫌弃我的……”嚣陨霜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也罢,原本我如此机巧行事,也不配得到什么的。算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正当嚣陨霜想要起身,把这段翻篇时,一只胳膊伸过来,将她揽入怀中。

嚣陨霜这才抿嘴,脸上露出笑意。陈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又像什么都说了。对嚣陨霜来说,这就够了,从此之后,她又要开始崭新的生活了。

在嚣家大院里,住的都是女的。虽说是嚣家风俗不同他处,但说闲话这种习惯,不说是所有的女人的天性吧,但人数多了,闲话一定是有的。一上午不到的功夫,嚣家人都知道,陈时在大小姐房里过夜的事了。人人脸上洋溢着听说风流韵事后既羞耻又兴奋的绯红,向知情人热切地打听每一段奇怪声音发生前后的详情,然后掩嘴偷笑,眼神中尽是会意和向往。

就连伺候嚣老祖母的贠妈妈神色都奇奇怪怪的,嚣老祖母不禁要过问过问。一听是这个事,老太太也笑了:“这个死丫头,当面不说清,背着我竟先下手了。”她这一高兴,病竟好了大半,说着肚子就饿起来了,当下跟贠妈妈要了咸粥,那么一砂锅,老太太竟一碗接一碗地全喝了。唬得贠妈妈在旁边直劝,“老太太慢些喝,许久没吃这么多,回头撑坏了,我又好挨埋怨了。”

嚣老祖母边喝便道:“你少聒噪我,蝎蝎蜇蜇的,我不就喝碗粥么。不吃饱了,我哪有力气给孙女张罗婚事?一会子吃完了,略歇歇,你就扶我到院子里走走。我得练啊,快些恢复了,好有劲儿办喜事儿。”

老妈妈子又自顾自地唠叨了一会儿,嚣老祖母也不搭理她,只自己喝自己的粥。

要说早年间人们经常说“冲喜冲喜”的,确有其事。尤其是对老年人,情绪波动对身体的影响很大,一旦陷入某种不良情绪,真的可以严重影响身体健康。之前,女儿女婿双双毙命,老太太老来丧子,平常多开通的老太太啊,思想上转不过来,也就病倒了。这一病,那个架势,眼瞅着就要穿衣服了,老太太又不舍寿,想出让孙女和陈时结婚的主意,激发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欲望。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明白,但是破不了我执的时候,就得有个现实的东西摆在眼前,病就好了。单凭自己怎么样的明白,思想上就是转不过来。

就比方说一个人长期失业在家,实际上也不缺吃也不缺穿,可他心里就是郁闷,郁闷的不行,都到了茶饭不思,卧床不起的程度了。你觉得他可怜,要想劝劝他,跟他讲道理,他比你还明白呢,讲完了也不起作用。这种情况其实也很好解决,也不用多,拿一千块钱塞他手里,他的精气神儿立刻好一大截儿,明天、后天再各给一千,生机就彻底激发了,之后你再给他讲道理,就能发挥作用了。这是现实存在所发挥的作用,纯精神力量是不能替代的。

有了这个事儿在这里吊着嚣老祖母的心气儿,嚣老祖母当天晚上就基本恢复了行动能力,虽然面上还有些许病色,也不能阻止她的行动。她先是来到后院嚣陨霜的住处,问了明天出殡事宜准备的如何了?在得知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沉默了阵,说道:“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嚣老祖母有些迟疑,她想要问,又不敢明问,说得含含糊糊,“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嚣陨霜先是跟祖母说父母丧事,祖母忽拉巴儿地说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有些愣怔:“事?”

嚣老祖母鹄眄、揽袖、捏指对着外面客房方向,一脸坏笑道:“哎~~他呀~~~”

嚣陨霜这才反应过来,昨晚的事老祖母已然知晓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转脸而笑。

嚣老祖母心下了然,还故意逗孙女:“这是同意了?”

祖母如此的揶揄自己,嚣陨霜反倒不好意思了,娇嗔道:“哎呀,祖母,您还问。”

嚣老祖母不禁哈哈大笑,“如此,那老身就豁上这张老脸,给你们主持主持。我现在就去找陈公子,跟他把亲事提了。你就等着听好信儿吧。”说罢就要离座而去。

嚣陨霜也不再阻拦,只说:“祖母,你这身子刚好一点,也别太劳累了。明天出了殡,慢慢再说。”

嚣老祖母把袖子一拂,说道:“那怎么行?打铁要趁热,等丧事过了,人家要回去了,你到哪里提亲去?‘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顾及太多,办不成事的。”嘿,这老太太倒也不糊涂。

嚣陨霜便起身来送祖母。

贠妈妈扶着嚣老祖母往门口走去,忽然她注意到了嚣陨霜香案上摆着的一样东西,停住脚步问道:“那个是什么?打哪儿来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