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心慈手软了。
算了,摇摇头,把烦恼通通都忘掉。
……
“他走了。”
“行动,记住,越干净越好。”
……
云城。
孙里站在孤儿院门口驻足观望,思考良久,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
夜淡无光,凉风寂寥。
孙里套着薄薄的外套,冷风无情的吹着,萧条又凄凉。
他一人站在偌大的院子里,似是感觉不到冷,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着。
月影黯淡,树枝萎靡不振的低颤着,风卷着残叶,划破夜色,片刻归于寂静。
世界之大,只剩风呼呼的吹着,仿佛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夜色无边无际,人显得渺小至极。
孙里走到院中央的那棵大树下,抬头,注视着它的枝干。
靠着树,缓缓坐了下来,闭上眼睛,那些过往,好像就在昨天。
“看看他,怎么比女的还女的。”
“你不配跟我们玩,滚开。”
“女的,他是女的。”
……
“我不是。”
他突然睁开眼睛,对着夜空大叫。
寂静的空间,倒显得突兀极了。
夜色融融,剧烈的过激,孙里的胸脯上下起伏着,额头满是虚汗。
仔细看,平常揶揄的眼神,此时尽是不可亵渎的空洞。
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控制好不可抑制的情绪,随意擦了把脸。
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往事不堪回首,却又化作根根细密的针,扎的人心疼。
冷风扑面而来,刺得脸颊生疼。
孙里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拍掉身上多余的灰尘。
转身之际,他忽然想到什么,抬腿,恨恨的踹了大树好几脚。
直踹的脚底板泛着疼,才喘着粗气停脚,头也不回的走进大厅。
对那棵破树,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没挖就不错了,踹几脚都是轻的。
他真大度,哼!!!
大厅的门不知何时掉落,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布满灰尘。
孙里嫌弃的捏着鼻子,从兜里掏出口罩bia在脸上。
呼吸道通畅了才蹦进屋子。
桌椅板凳凌乱的摆放着,灰尘画成些许人的形状。
三尺灰,孙里无从下脚,手扇着周围的灰尘,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摸上自己的脖子,上面挂着一个陶瓷娃娃。
手碰到的刹那,孙里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灰尘什么的都不管了。
大步流星的直往六楼。
走到一个房间门口,上面挂着一个牌子——院长室。
孙里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喉咙深处发出不屑的冷哼。
眼神四周搜寻着,找到一个棒子,弯腰拎起,一下子甩在牌子上。
“哐啷”一声,牌子应声倒地,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孙里才不管那么多,上去就是几脚,把它踩在脚下使劲的蹂躏。
吐了几口唾沫,竖了个中指,一脚把它踹飞。
走进房间,里面的陈设与之前大不相同。
压抑的过分,窗户摇摇晃晃,一个门,仿佛一口井,束缚了一生。
不知怎的,孙里的心莫名的喘不上气,灰尘后面,似有不清的深渊。
他顾不上内心的不安,走进房间,一把拽掉脖子上的东西,重重摔在地上。
随着“嘭”的一声,瓷娃娃瞬间四分五裂。
孙里如释重负的一笑,高大的身躯佝偻下来,瞬间泣不成声。
摔掉的不是瓷娃娃,是伴随他一生的耻辱。
他卸下伪装,沉重的大山仿佛卸了重。
他拿出手机一看,就剩百分之三的电了,站起身子,摇晃着去够门把手。
不对,他进来的时候,明明没关门。
怎么拧不开。
他疯狂的转动着门把手,拍打着门,没有人能回答他。
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一阵亮光,阵阵火热翻涌着向他奔去。
孙里转身,从窗户看到了外面的熊熊烈火。
火势猛烈,火焰达到数米,火光冲天,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烟雾弥漫,仿佛一只大手钳制住脖颈,让人无法呼吸。
孙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中弥漫着熊熊烈火。
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孙里没有思考的余地,浓烟入嗓的刹那,一下子栽倒在地。
滚滚浓烟,呛的眼泪直流,迷了他的眼睛,毫无防备的往窗户爬去。
“遇哥……”
“我好难受啊,”他呐喊着,
“遇哥,我好难受啊。”
“小里子好难受啊!”
“遇哥!”
“老乾!”
他心里呐喊着。
无法呼吸,烟雾没有余地围绕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意识越来越涣散,视野逐渐清晰,他渐渐看到了窗户的轮廓。
一步之遥啊,他坚持不住了。
希望就在眼前,他触摸不到。
“遇哥,我不行了,小里子不行了,我们还要喝酒呢,
可是,我好疼啊!”
“火好大啊,遇哥……”
“老乾……”
“不要怪我失约,下一世,还做好兄弟。”
手无力的够着边框,下一瞬,他摸到了。
只要一下,一下就好。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何遇的专属铃声。
孙里艰难的拿出来。
只一瞬,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屏幕上跳动着何遇的名字,孙里嗫喏着嘴唇,他说不出一个字。
甚至没有了点接通的力气。
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头猛的撞向窗户,他用尽所有力气,点下接通。
意识扩散之际,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仿佛看见何遇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扯出一抹笑意,缓缓伸手,快要触碰之际,无力的垂落。
“遇……哥……”
真好,这次,没让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