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没事儿吧？”
老四媳妇杨晓慧一脸关切地问，还说起陈小英来：“妈也真是的，老糊涂了，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想着跟你离婚呢，那你以后可怎么办？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洗衣服？”
李平旺和陈小英一辈子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除了大女儿李红艳，也只有，只有老四两口子，是真的从吝啬的老头子李平旺手里头要到过钱的。
比如，孩子没钱交学费了，孩子生病了，买个啥东西得要花钱了。
平时都是杨晓慧从老屋里往外要东西，这一次，难得她还给公公李平旺买了两个包子。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大嫂刘兰香在笑她呢：”你看着吧，肯定要去跟老头子要钱去了，惦记着他分的那一半夫妻财产呢？“
老四媳妇杨晓慧在妯娌里头，说是最精明的，其实说白了，就是脸皮最厚的。
她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好意思问两个年迈的公公婆婆要钱花，一二百块都不嫌多，一二十块的，她也不嫌少，哪怕婆婆陈小英以前去集上买两个水煎包，她也能张开嘴。
“妈，羽梦早就想吃水煎包了，你给我一个，我拿去给羽梦吃。”
陈小英那时候穷得很，花五毛钱买两个，儿媳妇要了，给一个，显得她小气，就都给了。
给了，老四媳妇杨晓慧，自己吃一个，孩子吃一个。
她这人嘴馋，比她三嫂赵雪燕还胖一圈，老四打工赚回来的钱，一多半借给了娘家，剩下的一半，全都吃到嘴上了，整个大队，就属她最胖。
“就你话多，以后别说了。”
李红伟知道，自己媳妇就败在嘴上了，话太多，说的都是些叫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的话。
刘兰香哼了一声，继续在地里头干活。
隔壁不远处，就是老四家李红刚的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正坐在地头上歇着呢。
她忍不住又说道：“家里就只有二亩地，杨晓慧成天在家里头坐着，雇个人在这里锄地，看一年到头玉米地的收成，够不够她雇人的。”
除却自己吃的，交公粮的，还能剩下多少？
她竟然还雇人干？
李红伟刚才早就看见了，雇的还是村里头出了名会偷奸耍滑，手脚还不干净的老婆子，都没有干半小时，就坐到地头去了。
一天糊弄糊弄的，就过去了，这一亩地多少天才能干完？
工钱却是按着天数算的。
再干几天，这地里的收成就全都是这老婆子的。
“你管她呢。”说了也不听，见他就绕道走，他管这么多有啥用，人家还怨他管得多。
刘兰香就不说了。
和他们想的一样，老四媳妇的包子不是白给的，说了两句话，就开始问李平旺借钱呢。
“爸，你借我俩钱，等红刚回来了，就还给你。”
李平旺的笑脸，顿时就消失了：“我哪有钱？”
“爸，我妈不是才给了你一万五吗？我也不多要，就给我二百块就行，我现在手头没钱，羽梦的衣服小了，我都没钱买，家里头油啊，盐啊的，都是小卖部赊的。”老四媳妇杨晓慧脸皮厚的很。
“我要是不给人家结算一点，人家都不愿意赊给我了，我跟孩子吃啥。”
她道理还多得很。
“我没钱。”李平旺说：“那一万五就是从我手里过了一下，就给大姐还账了，我哪里还有钱。”
“爸，你一万五啊，你都给了？”杨晓慧急了。
“给了，给了，不给能行？老洼沟那帮子人就在一边盯着，不还钱，把你大姐家里都给砸了，日子都过不成。”李平旺叹息着，还在心疼大女儿李红艳遇到的事儿。
还是那个想法，要是老婆子陈小英早早借了钱给大女儿用，大女儿李红艳就走不到这个绝路上，借了这个高利贷，白白还搭进去两千块钱。
杨晓慧脸都黑了，转过身就走。
二话不说，翻脸快的很，临走，还把椅子上放的两个包子也给拿走了。
李平旺也黑了脸，他就知道，老四媳妇偷奸耍滑，根本就靠不住，亏得他刚才还高兴她知道孝顺了。
陈小英和老头子李平旺整整四十二年的婚姻，终于在今天划上了句号，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虽然存款只剩下几百块了，陈小英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从此以后，她就只为了自己而活了。
当然，对儿子们的承诺，她也不会忘记。
“奶，你真的没事？”
李羽彤不觉得爷奶离婚了，会怎么样，但是她是怕她奶心里不舒服，毕竟是出生于旧社会的人，观念没有像后来的人那样新潮，日子过不成了，他们想离就离，也没人说什么。
陈小英麻利地切着菜：”别问了，一个个，成天问我，都说了我没事儿了，还问。“
好吧，李羽彤不问了。
孙女很乖，陈小英看着，忍不住眼眶一热：“还是奶没用，三年多了，挣的钱，全都没了。”
孙女还想着开火锅店的，现在也没有了本钱。
李羽彤就笑了：“奶，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才是最重要的。”
陈小英含泪点了点头。
“奶跟你保证，明年，一定把火锅店给你开起来。”她说。
李羽彤想了想：“奶，你别急，咱们慢慢来，稳扎稳打，到时候就不怕干不成。”
什么事，都是顺其自然的好。
到了饭点儿，饭店里忙碌了起来。
李羽彤节假日都会在这里帮忙，正忙着呢，忽然看到门口一个衣服看起来灰扑扑的姑娘，正往里头看。
“咦，那不是小娟吗？她来吃饭的？”陈小英先看到了。
李小娟看到了李羽彤看她，立刻对李羽彤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奶，我出去看看。”李羽彤放下抹布，赶紧走了出去。
店里没她也能忙得开，李羽彤直接领着李小娟去了不远处老年人活动中心，还给她从旁边小卖铺买了一瓶汽水，李小娟感激的推着说不要，李羽彤非给，她才接了。
两人就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了。
“小娟，你找我啥事？”
李小娟养父养母家里穷的很，又穷又懒，一家五口，两夫妻加上三个儿子，全都不干活，都指望着李小娟从早到晚的伺候着。
地里的活她干，一天三顿的饭她做，猪她喂，衣服她洗，从早到晚，从天亮干到天黑，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还要被养母天天骂太懒，养她养亏了。
这次她怎么有时间来县城？
李小娟听李羽彤问了，眨了眨眼睛，眼泪再也憋不住了：“我妈给我相中了一个人，叫我结婚。”
李羽彤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但她还是当不知道的，问了一句：“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