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旺看着陈小英黑沉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就知道，这次他跑不了。
去就去吧，到底也是他亲生的女儿，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有偶尔想起过。
只是怕走露了红艳不是亲生的事儿，才都给忍住了。
眼瞅着李平旺答应了去，李红艳眼珠转了转，忽然哎呦了一声，她对李红丽说：“二妹，你扶着爸，我昨天干活的时候，撞了腰，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起猛了，腰疼。”
李红丽没说啥：“行。”
李红艳不是他家亲生的事儿，老李家的人也没有跟谁到处说过，李红艳自己呢，她的想法是只要老李家还承认她这个人，那她照样还愿意跟他们当亲兄弟姐妹，当一家人。
生母养母，两个妈都愿意认她的话，那她不就是占双倍的便宜？
当然，前提得是把她养母这边的亲生女儿给找回来。
李红艳的小心眼儿多的是，陈小英这时候却不搭理，她的亲生女儿才最重要。
卫生院斜对面的私房菜馆里，陈小英订好了包厢。
等待着李平旺进去的时候，一个膀大腰圆，体格粗壮的大光头老头儿已经坐那喝了半天茶了。
李平旺进去一看，下意识就又开始害怕。
然后，他发现李建忠旁边竟然还坐着一个人，穿着公安的服装，他顿时就腿软了，惊慌地看着陈小英：“你，你，报，报……”
“没有，但是等会儿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我就报警。”陈小英轻蔑地看着李平旺。
这辈子的胆量全用来打老婆孩子了，对外人他就是个孬种。
李建忠本来是不搭理陈小英的，都是一个村的，他还不知道陈小英是谁？
不就是那个窝里横的软骨头李平旺的媳妇嘛，听说在县城开了几家饭店赚了钱，就把李平旺这个窝囊废给蹬了。
然后冷不丁，突然跑去找他，说李平旺当年抱给他的孩子，是她的亲生女儿，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是李平旺的大女儿李红艳？
李红艳的“大名”，李建忠也是听说过的，主要十里八村都没有出过这么一个能把娘家爸妈和兄弟们都刷得团团转的出嫁女。
当时他还跟人说过，要是他有这么一个吃里扒外，不管亲爹妈死活，把亲兄弟们全都算计了的女儿，他就让她滚，敢跟他死皮赖脸，那就见一次打一次。
没成想，这样的女儿，竟是他亲生的。
李建忠往李平旺身后看了看，没见着那个李红艳，那算了。
“平旺啊，听说你住院了，偏瘫？我瞧着你还可以啊，能自己拄着拐杖走路。”他说话从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子瞧不起。
李平旺干巴巴的笑笑：“好，好，好了。”
“说话还结结巴巴的，哎呦，你其实是个好人哪。”李建忠嬉笑着，李平旺真是千年难找的大冤种呢，把别人的亲生女儿养活大了，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出去了，他这脑子是咋长的呢。
李平旺不敢吭声。
瞧他这幅窝囊废的样子，陈小英也不再跟这对虽然性格一个软弱，一个强横，本性却同样无耻的男人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你们俩面对面了，说罢，我女儿，你们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李建忠一开始是不承认他跟梁秀清的事儿的，李家村知道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死了，活着的也没证据，除非是让李平旺这个当事人，自己指证李建忠。
李平旺眼神就看向李建忠。
李建忠是被旁边那公安局的人给带来的，想不到自己八十岁的老头子了，还摊上事儿了。
要不是怕公安不依不饶，影响他在派出所的儿子的工作，他肯定不来的。
“大妹子，我确实跟梁秀清好过一次，但是梁秀清这个女人，可不是好惹的，她跟我好，就是为了让我想办法帮她回城，我帮不上她了，她就跟县里头治安部的大队长钱大头睡了，然后过了两个月，她说她怀孕了，又来找我负责，你说说，我是那种愿意带绿帽子的男人嘛。”李建忠干脆的很，把梁秀清的老底给揭了。
陈小英瞪大眼睛，治安部的钱大头？就是那个瘦高，脑袋却很大的男人？钱大头在那时候都四十多岁了，梁秀清也能下得去嘴？
旁边李红丽和李红霞姐妹俩也吃惊，想不到里头还有这种内情。
“胡，胡说，八，八道，没有，没有。”李平旺情绪顿时激动起来，话说不利索，但是手臂挥舞着：“秀清，秀，不是，这样人，不是。”
看来他也想起钱大头是啥样的人了，根本接受不了。
“就你个大傻子认为梁秀清单纯善良了，她比谁都精，你自己不看看，她愿意来往的人，哪个不能给她带来好处的？”李建忠想不到李平旺年轻的时候是个憨头鹅，过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是个糊涂鬼。
他好心的告诉她：“你自己想想，跟她一起上工的人，是不是都是经常帮她干活的，她在村里头关系比较好的人，是不是家里条件都不错的？哪个穷的没出息的，她正眼看过没有？”
陈小英立刻就想起了李红艳，她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对她没好处的人，她瞧都不瞧一眼的，压根就不来往。
早在李红艳小的时候，她在村里头一起玩儿的小伙伴，要么是不学好到处欺负人的，要么是老实疙瘩能叫她自己欺负的。
屋里头正在说话，门外头，说不来的李红艳，却正悄悄地站在开了一条缝的包厢门口，等从李建忠口中得知，她亲妈梁秀清是个为达目的，不惜跟好几个男人保持不正当关系的野女人。
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一下子就接受不了了，她妈竟然是这种人。
李建忠在屋里头，不光说了钱大头，还说当时治安部的主任常彪，据说，还是钱大头把梁秀清介绍给常彪的，常彪名声很不好，跟多个女人之间都不清白，有的是他逼的，有的是自己愿意的，常彪比钱大头还大四五岁。
李平旺脸皮崩成猪肝色，气的，恨的，怒的，死死盯着李建忠。
“……哎，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年，我都是实话实话，我要说的不是实话，我跟你们发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再加上断子绝孙，咋样？”李建忠根本不怕李平旺，该说的，全说了。
天打雷劈都不重要了，但是他还说了，断子绝孙。
在场的所有人，就不得不相信了，谁会诅咒自己儿孙暴毙的呢。
只能说明，梁秀清她就是这种人。
李红艳在外头，脸色惨白，那等于是说，李建忠不可能是她亲爸，她亲爸还不知道是谁呢？
她亲妈或许都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