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娶啥娶，不是说了，他在外头娶了媳妇又生了孩子的，他是有老婆的人，咋还会再娶一个胡桂花？
这不是犯了重婚罪吗？
“……小三也给生了一个儿子，他老婆和小三不光知道对方的存在，两人还一起吃过饭呢，乖乖，这曹天旺可真个能人……”胡小艺她妈接着说。
胡小艺她爸就说她了：“别扯远了，说桂花的事儿呢。”
胡小艺她妈才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把话题又拉回到胡桂花身上：“我们说是娶的，其实就是摆了两座席面，没有领证的，把胡桂花娶过去的。”
陈小英瞪大了眼睛，不由怒容满面：“这根本就不是娶，这跟旧社会找小老婆有什么两样。”
李羽彤也在旁边气愤地直点头：“就是，就是，这根本不是娶老婆，曹天旺这样做是犯法的，把我姑弄到他家去，到底想干啥。”
“因为曹天旺有个瘫痪在床的妈，他老婆不愿意伺候婆婆，曹天旺只好送回村里来，又不放心找人伺候，怕人家照顾瘫痪的老太太心烦了，再把他妈打一顿的，或者三天两头的饿着他妈，他就干脆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娶一个老实能干活的女人去伺候他妈。”胡小艺她妈这时候已经没啥顾忌了，前头那么可怜的事情都说完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胡桂花成天死气沉沉的，她爸让她嫁，她就嫁了，结果，她把老太太伺候了差不多十来年了，老太太才走的，期间她流了一个孩子，又生了两个女儿，按说，对曹天旺也算是劳苦功高呢，可曹天旺呢，他妈前脚刚走下葬，他后脚就把胡桂花母女给赶了出来。”
“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要了，哎，桂花她，命苦啊。”
胡小艺她妈说的，自己都忍不住掉眼泪了。
怎么就有这么命苦的女人。
陈小英遭遇沉痛的打击，脸色惨白，哭的几乎泣不成声。
这就是她可怜的女儿。
当她糊里糊涂和李平旺一起把李红艳当心肝肉，疼着她，护着她，偏心她，好东西还有钱，全都给她的时候，她的女儿在一个瘸子爸和瞎眼妈的家里头当苦工。
嫁人了，还是这样的遭遇。
“呜呜呜。”
李羽彤怕她奶哭出个好歹来，说：“奶，别哭了，现在我们找来了，我姑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你小心身体，我姑能不能脱离苦海，就全靠你了。”
陈小英一听孙女这么说，当下赶紧止住哭声，擦了眼泪：“我，我想去看看，我……”
话说这里，她有些茫然。
今天就跑去认亲吗？
她该咋跟她说，我是你亲妈。
她的女儿都四十八岁了啊，这辈子在苦水里泡过来了，已经老了，她该拿什么去补偿她已经破败不堪的人生。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胡小艺她妈是愿意帮助陈小英的。
陈小英仔细想了想，她不敢就这么去找她，就说：“我不敢去，我对不起这个孩子，毁她一辈子……”
她没有脸去见她女儿。
李羽彤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索性出主意：“奶，早点相认，能早点把我姑救出来，越是拖着，她受苦越多。”
陈小英听她说的有道理了，忍不住点了头：“好，好，那，那就这么办。”
胡小艺她妈说：“那我就把她叫来。”
一般村里头的人，不爱牵扯都这些事里头，怕惹麻烦。
陈小英他们走了，他们还得在村里住，但是胡小艺爸妈一看就是有热心肠的人，愿意帮忙。
祖孙俩忐忑不安地在胡小艺家里坐着，胡小艺让她们喝水的声音，都差点没听到。
时间显得那么漫长，两个人都很紧张。
等当陈小英紧张的不停在脑子里想着，她女儿见到她的第一面，会什么眼神看她的时候，院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他们回过头去，就看着胡小艺她妈带着一个看起来比她苍老不少，一脸死气沉沉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面目看着不算太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
陈小英看着，眼泪又憋不住了。
她的女儿，看起来跟她一样，不像个中年人，像个老太婆了。
胡桂花听大勇嫂子说，有她的亲戚来看她，让她过来瞧一眼，她不想来，她家能有啥亲戚，她在养父家过了四十多年，这个穷病交加的家里，根本没有亲戚。
有亲戚也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一时好奇，来看了一眼。
这时候，别说是陈小英了，就连李羽彤，也愣住了。
她这个亲大姑跟她爸李红伟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眉眼鼻子下巴，特别的像。
胡桂花也愣住了。
看着眼前激动想哭的老太太，跟照镜子似的，母女俩都留着短短的胡兰头，鬓角的乱发用黑发夹别在脑后，露出相同的脸型，眼睛，鼻梁，还有同样高低的个头。
这一眼看去，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陈小英泪水汪汪，眼巴巴地看着胡桂花。
胡桂花回过神来以后，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嫂子，这是……”
胡小艺她妈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解释。
李羽彤眼看着她奶情绪激动，说不出话来，她直接就叫了一声：“大姑。”
先一步破开这个僵硬的局面。
胡桂花愣了，她只是三个痴呆的哥哥，这些年，第一个在她小时候就死了，第二个活了三十岁了，还是死了，现在就剩下一个，根本不可能娶老婆，哪里会有个她叫大姑的人。
“大姑，这是我奶奶，你是我奶奶的大女儿，我爸是我奶的第一个儿子，所以我该叫你大姑的。”李羽彤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诚恳，就显出点小心翼翼来。
胡桂花这辈子见了太多人的冷眼，嘲讽，轻蔑，她从来没有被人用正视诚恳的眼神看过。
她小时候，她就从村里人的口中知道了，瘸子爸和瞎眼妈，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是他们叫人从外头抱来的。
那个人说，看他们一家子都是残疾人，需要人照顾，专门给他们抱来一个健康的孩子，等养活大了，就能帮他们家干活了。
她小时候，哭了多少次，因为她不明白，为啥他们家可怜，她就要在这样的家里当牛做马。
她是上辈子欠了这一家人的吗？
“我，我给你取名叫萍萍的，喜欢你平平安安的，你那不要脸的爸，他……”陈小英此时对李平旺满腹仇恨，咬牙切齿地流泪说道：“可他要给你取名叫红艳，叫红艳就算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叫红艳的孩子……，已经不是你了，他把你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