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在好友明亮的目光下几乎无处遁形。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仓皇地回避了自己的视线。
而波本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语又宛如宣判一般暴露出了他内心隐秘的期望。
“景光，你对她有私欲。”
波本作为一个旁观者堪称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好友不对劲的源头。
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景光产生了同情怜悯之类的不必要情绪。
这对于卧底来说是大忌。
——连自己都不能保全，又何谈拯救他人？
但是对上苏格兰一如既往平静的眼眸，他又陷入深深的无力。
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波本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为什么？明明一开始……”
深究这个也没有用，波本无奈地止住话题，拉了把椅子坐在苏格兰面前，一副要秉烛夜谈的样子。
苏格兰沉默着，在好友咄咄逼人的态度下轻缓地叹了口气，陷入沉思：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哭。”
当时的他还恍若未觉，现在想想，或许怜惜的种子早就在那一刻就不知不觉种下。
“没有依靠宛如浮萍一般的女人，被丈夫遗弃在这世上，苍白柔弱地立于一众人之间。”
简直像是被群狼环伺的小羊羔一样。
“她看起来格格不入。”
和那些冷酷的刽子手不同，她干净洁白，是应该被保护的存在。
“她为什么会经历这些？”
在贫民窟挣扎求生、被乌丸莲耶带走软禁、在黑衣组织失去自我。
苏格兰沉痛地闭上眼。
“她才十八岁啊。”
“等、等下！”
波本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蹙眉不解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十八岁？你最近应该没有和警方联系啊？”
言外之意就是苏格兰没有机会从警视厅调资料查看。
苏格兰在波本怀疑的目光下顿住，然后一点一点的，红透了整张脸。
他含糊不清地解释：
“就是奈奈……那个时候告诉我的。”
波本茫然回问：“哪个时候？”
作为组织的情报人员，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肯定是在很私密的场合。
突然，他灵光一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悠悠道：
“不会是……床上吧……？”
苏格兰没说话，但这也代表了默认。
波本一脸震惊地拔高了音量：
“你做那种事还有闲心打探情报啊？！”
苏格兰捂住了脸，耳朵尖都是红的，低声解释：
“本来一开始就是为了打探情报，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波本：“……”
“你这样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
苏格兰无奈看着自己啧啧称奇的好友，没回话。
波本又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站起了身，他放松地微笑起来：
“不愧是你啊，景光，够理智的。”
男人摆摆手，无奈道：“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自己注意把握那个度。”
苏格兰刚想说话，就被一阵消息提示音打断了动作。
他和波本对视一眼，掏出了手机点开屏幕。
上面是来自刚刚他们话题中心的女人的一个邀请：
「酒厂夫人」：苏格兰，约吗？（定位链接）
他不假思索地回了个：好。
波本拍了拍他的肩，感叹道：
“带伤上阵，吾辈楷模啊。”
苏格兰无奈扬起嘴角，实际上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毕竟当时琴酒没有真正下死手。
这样想着，他在手机上浏览起了约会注意事项。
※
另一边的奈奈发完消息又把界面划到了另一个更加隐蔽的软件。
那上面也是一条消息：
「苏格兰，与长野县新野署的刑警诸伏高明长相相似，经调查确认为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卧底。」
这条消息来源于他们黑衣组织埋伏在日本公安的卧底。
毕竟作为一个跨国犯罪集团，他们在日本的政治经济上也有不小的影响，当然也会培养自己的卧底。
因为黑衣组织的研究项目里也包括一些专门为那些富人服务的部分。
比如长生不老，几乎是每个有钱人的愿望，器官移植，专门为有钱人提供活体器官，人口贩卖，偶尔拍卖点好看的贫民供给有钱人取乐……
而作为享受了这些便利的上层人物，他们自然就和黑衣组织绑定，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她敢说，日本警视厅厅长说不定也曾是黑衣组织的“客户”。
毕竟那位大人之前可是患有心脏病的啊，那为他提供新的心脏的那个家伙。
又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世界，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至于卧底什么的，对于奈奈来说当然毫不意外。
因为……
她早就知道了啊。
拜托，那三瓶威士忌头上顶着的人物介绍是假的吗？
「波本：原名降谷零，日本公安卧底。」
「苏格兰：原名诸伏景光，日本公安卧底。」
「黑麦：原名赤井秀一，美国FbI卧底。」
当然不止这些，还有cIA、NSA、mI6、SIS……
拜托，酒厂踏马都被卧底成筛子了啊！几乎全员假酒！
早在一照面，她就得知了那三瓶威士忌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
因为好玩啊！
比起直接揭穿他们，送他们去三途川旅游，明显是留着他们更好玩吧？
看着他们宛如走钢丝一般晃晃荡荡地行走在无人知晓的道路上，在理念与现实中激烈挣扎，最后却只能陷入更深的绝望。
岂不是——
超有趣的！
坚韧的意志被扭曲，坚定的信仰被剥夺，就连身体……都被另一个人掌控。
被抛弃、被控制，把纯白的茉莉花染黑，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背弃誓死要守护的人民与国家。
那个时候。
他的眼神还能那么清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