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屋内一片寂静。
曲云朗没回应，钱锦瑟也不急，还颇有兴致地打量起屋内的陈设，比起自己曾见过的书斋布置倒是简洁，唯窗棂旁那正盛开的清俏兰花给室内添了抹色彩。
“姑娘来寻我到底何意？”
曲云朗端坐书案前思虑半晌，终是出声询问，这姑娘自己竟无法看穿。
“我就是顺便来看看你，见到后发现你与我想象中略有不同。”
钱锦瑟目光再次扫过曲云朗的脸，美则美矣，只是死气太重了。
“不知曲某在姑娘的印象里是何等样子。”
曲云朗倒是生起几分兴致。
“笨蛋美人。”
钱锦瑟轻轻点头，新学的这个词很适合他。
“哈哈哈哈哈哈，曲某还是首次被人讲愚笨。”
钱锦瑟微微蹙眉看向笑得脸色绯红的曲云朗，这好笑吗？如果有人骂自己笨蛋，她会立刻回击一剑三连。
自己的激将法失败了，还以为能激怒他，毕竟文人墨客哪个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没劲。
钱锦瑟瘪瘪嘴，直截了当地说重点。
“我是来拿关柒阵法的，本想以你为要挟。只是见到你后，我改变了想法。”
当听到关柒阵法时，曲云朗的眼神染上一层寒冰，语气相比之前更显冷淡。
“关柒对阵法不过是会些皮毛，我更是不通此道，姑娘怕是白跑一趟，请回。”
“关心则乱，你语气没这么急迫的话，我说不准还真信了。不和你兜圈子，你给沈白两家设下诅咒，他们互相残杀千年，你曲家后代代代活不过三十，关家代代设阵守护你曲家，大概如此吧。”
钱锦瑟一股脑说出来，也不管曲云朗有没有听懂。
【这一长串的话，我要不是一直跟着看，都得迷茫。】
【我就是没看过的，她说话一直这么没头没尾吗？】
【倒也不常见，气人的时候比较多。】
曲云朗听到沈白两家时心中便有几分明了，只是后面为何会祸及千年。
“我怎知姑娘所说是真是假。”
他看向钱锦瑟眼神笃定她在诓骗自己。
“爱信不信。”
钱锦瑟瞥向案角的砚台，上面好似还残留些许粉末，看来事情已成定局，诅咒已经设下。
曲云朗见钱锦瑟目光锁定在砚台上，心里一时也有些拿不准，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曲云朗起身快步走到兰花盆旁，轻轻一转，书架旁赫然出现暗门。
他睨了眼钱锦瑟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入密室。
钱锦瑟并未跟去，原地等待。
“主人，不去吗？万一他跑了呢。”
福禄连忙催促，主人千万别被他那人畜无害的外表蒙骗，它遇到过的古人可都狡猾着呢。
“神识探过，没必要进去，他醒了吗？”
“没有。”
福禄小眼一翻，主人还好意思问。
“关柒就是个普通人，哪里受得了主人你那一下子。”
钱锦瑟轻咳一声面色不改，不再搭理福禄。
没错！关柒在刚刚离开时被钱锦瑟敲晕收进空域里，能一天解决的事儿何必拖延。
所以她才不紧不慢的与曲云朗周旋。
不消片刻，曲云朗惨白着张脸脚步虚浮缓缓走出。
“好重的死气啊。”
福禄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曲云朗进去一趟像去了半天命。
钱锦瑟手指一转，无形之力将曲云朗带回椅子上。
“多谢。”
“不必。可验证了我刚刚所说的话。”
钱锦瑟瞬步来到窗口，手一抬瞬间抓住一根羽箭，再用力往回一掷。
“啊！”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钱锦瑟再回头看向曲云朗，他眉间的死气淡上几分，嗯，看起来可以多活几日。
“感谢搭救，还不知道姑娘姓名。”
曲云朗瞧见刚刚一幕真诚道谢，他早知今日自己难逃一死才故意支开关柒，可现在知晓自己犯下弥天大错，没解决之前他还不能死。
“姓名就不必说了，反正你快死了。你要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把阵法书给我。”
钱锦瑟继续在窗前站立，但眼睛时不时瞄向曲云朗，自己可是救了他，阵法会直接交给她吧。
“不瞒姑娘，在下真的没有什么阵法书。”
“那我便去找关柒了。”
钱锦瑟作势要离开，曲云朗起身要去阻拦，但脚上无力直接栽倒在地。
“不要去找他，真的不存在阵法书。阵法……都在这里。”
曲云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见钱锦瑟停住脚步，他坐直身子脊背靠在案腿上。
“此事只有我和关柒知道，便是家父都不曾知晓。那时我年岁尚幼，跌入池塘半梦半醒间好似看到位神女，等我再醒来脑里就多出许多奇妙阵法，咳。”
曲云朗低低咳了几声，继续道：
“因为落水，我这身子留下病根，大夫断言我活不过十岁，家族选择舍弃抛下我自生自灭，除关柒外无人再与我来往，我二人便一起研习阵法，这也不过是两个悲戚人的抱团取暖罢了。”
曲云朗想起过往苦笑，刚听到曲家后人死时他确实无所谓，但听到关家后人也受到他牵连才心生些愧疚，能拥有关柒的阵法书的后人想必是他的嫡亲血脉吧。
“关柒靠布阵扬名在外，虽都是简单的风水阵，但还是引起各方势力注意，想收为己用。无一例外都被他拒了，得不到就毁掉，为躲避灾祸，他和我就隐匿于这处宅院，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钱锦瑟见曲云朗又陷入回忆，她很急但是又不能催，什么神女入梦传授阵法，不是自作多情，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那必定是自己的前世，但他这想一下说一点儿实在是慢。
“所以有人来查探发现你比关柒更厉害，用他的命要挟你，你就妥协，然后施法，结果出差错，诅咒被人篡改对不对。”
曲云朗一怔随后点头。
“同姑娘所说相差无几。在下有不情之请，事成之后曲某会将阵法绘制成册交给姑娘，如果不放心曲某可以先绘制半册。”
钱锦瑟抑制住嘴边微笑，终于到手了。
“可以，诅咒不过是小问题。”
曲云朗淡笑摇了摇头。
“在下所求之事，并非如此。只想请姑娘送关柒离开，有多远走多远。这对姑娘应该不是难事。”
钱锦瑟眼珠向上看看，向下瞅瞅，确定这里不是幻境，自己没幻听，这兄弟情谊未免太深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