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子，你不欠刘族什么，从来都是刘族欠你的...”
背对苏皓。
刘老倔死死凝视着刘崇山，锵然而吟。
“我刘老倔在此起誓，待你走后，我会为你守护你娘的坟冢。只要我刘老倔活着，绝不允许任何人动你娘亲坟上的一撮土，更不会允许任何人踏入你的小院半步，除非我死了...”
“即便我死了，还有我儿子，我儿子死了，还有我孙子，世世代代，也无法报尽今日你于刘族之恩！”
语落。
刘老倔愤然举步，径直向石磨村的方向走去。
“爹...等等我！”
见父亲愤然离去，刘小五走到苏皓身前，深深躬身。
继而转身，快步向刘老倔追去。
苏皓无声。
感应着刘老倔父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溢满了浓浓的感激。
“唉！这个倔驴，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尴尬一笑，刘崇山环顾刘族众人，故作不知所以。
“就是啊！这刘老倔，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神经！”
众人附和着，继而再次一脸鄙夷的看向了苏皓。
“苏瞎子，别纠结这老虎的尸身了，刘族对你不薄...”
“你说你一个瞎子，能吃饱不就行了，难道还想存钱讨婆娘？”
“哈哈哈...谁会跟着一个瞎子...”
人群中响起一阵哄笑之声。
苏皓微微握起了双拳。
已知今日必再难相商。
心中的愤怒无声沸腾，周身经脉中的气劲，愈加快速的轮转了起来。
苏皓不语。
微微侧耳，冰冷的杀意无尽攀升。
凌冽的寒意瞬间蔓延，斥满场中。
似也感觉到了那突兀的寒意，众人纷纷闭口，皆诧异的看向了苏皓。
“吼~”
一声怒吼，震彻寰宇。
在人群中久久回荡。
十几年的相守，怪狗早已与苏皓心灵相通。
感受着苏皓心中的愤怒，怪狗凛然而立，昂首怒吼。
面向刘族众人，怪狗作势欲扑，张开了血盆巨口，似欲择人而噬。
已走出很远的刘老倔，闻声止步。
却并未转身。
“爹...”
身后传来了刘小五的轻吟，刘老倔微微握拳。
“唉！都是自作自受！”
终究只有一声轻叹。
刘老倔再次举步，毅然向远处走去。
场中。
众人心中惧意更浓。
他们不明白，即便面对陈族时，都不曾有过这般惧意，而感受着这溢满全场的莫名气势，却为何会如此胆寒。
更不明白，那平时任人欺辱的瞎子，为何会让自己萌生惧意。
神色间各有不甘，在羞辱和惧怕之间剧烈的挣扎着。
“虎子，带上虎躯，咱们走！”
淡淡轻吟。
苏皓缓缓转身。
“吼~”
吼声又起，似有无尽不甘。
怪狗狠狠瞪视了刘族众人一眼，纵身向牛车跃去。
似无法排遣愤怒，怪狗露出狰狞的獠牙，狠狠咬在了那头水牛的脖颈之上。
“哞~”
水牛的惨叫之声不绝入耳。
众人鸦雀无声，神色变幻不定，却再无一人敢出声相阻。
獠牙深深嵌入了水牛的脖颈之中，怪狗用力摆动着那颗硕大的头颅。
仅一瞬间，那体型与怪狗相若的水牛，便蹬直了四肢，挣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苏..苏皓，让你的狗你住手...”
终于。
平日间欺辱苏皓最甚的刘青，再难承受心中的屈辱，强忍着那莫名的惧意，开口阻止了起来。
“嗡~”
弓弦震颤，一声嗡鸣。
苏皓身形如电，挟劲风瞬间奔至了刘青身前咫尺之间。
劲风止。
吹乱了刘青的鬓发，也迷蒙了刘青的双眼。
众人转头看去。
却见苏皓神色冰冷，侧耳执弓。
弓弦已如满月，而在那弓弦之上，赫然搭放着一支羽箭。
箭尖直指刘青的额间。
“我...苏..苏皓...”
甚至没能看清苏皓的身影。
感受着额间的冰凉，一缕殷红缓缓淌进了眼窝。
额头已然被苏皓的箭尖划破。
心中惧意如潮，刘青轻声呢喃着，缓缓跪伏在了苏皓的面前。
而在刘青的身下，赫然多出了一滩水渍。
“苏...苏皓...你想干嘛？难道你忘了...你娘的坟还在刘族么....”
刘崇山颤声轻吟。
但话未落尽，刘崇山便微微咬牙，一抹羞辱在眸间一闪而逝。
苏皓闻声不语。
却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弓，转身看向了刘崇山。
“我走后，若胆敢动我娘亲坟上的一根枯草，必让你们顷刻饮血，尸骨无存！”
语落。
苏皓骤然抬手，运转气劲，举弓向一侧的一株巨树射去。
“咻~”
“轰~”
劲羽如雷。
一声轰鸣。
那巨树之上，一枝粗壮的枝干，轰然崩碎，坠落在了地面之上，荡起了一蓬尘埃。
“虎子，咱们走！”
苏皓转身，不再多看众人一眼，举步向集市的方向走去。
“吼~”
怪狗闻声低吼。
俯身拖出水牛的尸身，更俯首钻入了缰套之中，拉起牛车，快步向苏皓追去。
残阳如血。
在那夕阳的余晖下，一道少年的身影和一辆牛车的倒影，无限拉长。
“族长...这...”
寒意散尽。
众人神色间的惧意，却并未散去。
看着苏皓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刘族众人皆轻声呢喃，尽转头看向了刘崇山，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任他去吧...”
掩去眸间的羞愤，刘崇山一声轻叹。
“刚才他举弓欲射刘青时，你们看清他的身影了吗？”
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刘壮喃喃轻吟，如在梦呓。
“没有，太快了...快得有些诡异...”
“是啊！太诡异了...人的速度，真的能那么快吗？”
“还有他刚才射断的那个树干，足有腰粗...怎么可能用箭射断？”
“断什么断...是崩碎了....”
还是反应了过来。
众人皆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而刘崇山则闭口不言。
回头看了看刘老倔消失的方向，再咀嚼着刘老倔那莫名其妙的话语，似有所觉。
忽然想起十五年前的某夜。
一位身怀六甲，却依旧风华绝代的女子，仅举手投足之间，便驱尽了缠绕自己半生的恶疾。
更想起，刘族之中那一个个疯魔之人，和那一则则关于苏皓母子的传言。
不知自己所悟是对是错。
但一切都已覆水难收。
刘崇山重重摇了摇那颗肥大的脑袋，转头看向了刘族众人。
“好了，别议论了，快收起陈康年打的那些猎物，咱们回去。”
“嗯，好！”
“牛车被苏皓拉走了咋办？”
“不会再回去弄一辆过来啊...”
似乎一切又恢复如常，刘族众人各自忙碌了起来。
似乎一切又已然不同，再没人喊出一声苏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