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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魏明霁满腹隐晦手段

林家欢快的气氛被魏明霁的到来浇上了一层寒冰,侯夫人眸子中冷光熠熠,林家其余人噤若寒蝉。

林老二轻咳了一声,问道:“魏将军甲胄未卸,可是刚从城外忙完回来?”

魏明霁如实作答:“陛下令我追击一伙匪贼,好在今日尽数抓获归案,便夤夜赶回都城到林家拜年。”

林太公喉头像是噎了个枣,语气甚是不快,“魏将军不先去给陆府长辈拜年,跑到我家来,让我等受宠若惊啊。”

林太公心头骂道:“要不是我大媳妇教训了你一番,你这朽木脑袋还知道给未来岳家拜年?休想指望我会给你压祟钱!”

魏明霁双手扶于膝上,答曰:“我养父养母不知我会今日赶回,待明日一早再向他们拜年。”

林老太也道:“魏将军进城不先去给父母拜年,却先来问候我林家,这于礼不合,我们林家家世比不上陆家显赫,儿郎们身份比不上魏将军尊贵,却是知道基本礼仪,除夕年初一,没有走亲戚拜年的习俗。”

魏明霁双手微握,脸色涨红,神色无措,目光游移不知是该拜辞回去还是继续留下。

侯夫人心头暗喜,腹诽道:你不是以为我林家无人么,如今家姑这番话也好叫你知道,管你是不是官高位显,皆是要尊礼仪守规矩的。

侯夫人坐直了身姿,正色道:“魏将军穿甲带兵到我家,令我家上下惶恐不已,还以为是我家有人犯了罪魏将军上门拿人来了。”

魏明霁颔首一笑,既然不受待见便不再厚着脸皮滞留,拿起盔帽起身走到正中,向上首的林老夫妇和其余长辈给施一礼,道:“晚辈来此一遭算是向林家长辈们拜过年了,晚辈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再打扰先回了。”

又向后道:“鲍商!”

鲍商向后招了一下手,两个甲兵抬了一个红木箱子上来,当众开箱,琳琅满目整整一满箱的珠宝。

魏明霁道:“上回是我父母给林家的年礼,这回事晚辈送林家的年礼,望侯夫人莫要嫌弃简陋,晚辈告退!”

麻利转身,快步离去,身后甲兵快速跟随,欻欻地脚步声由近及远,快速消失在林家众人的眼中。

魏明霁走后,林家人都望着那一箱子珠宝出神,谁也没有说话。

侯夫人倒是淡定,叫玉珠彩珠来将箱子抬走,同魏明霁以前送的聘礼、节礼都放置一处,好生保管,心想着若有一日还能完璧归赵。

子时傩舞祭祀环节,林星微才从二叔父的嘴中得知魏明霁来过,得知自家长辈冷言冷语将魏明霁赶走,魏明霁还不计前嫌留下一箱子珠宝后,林星微连连叹气。

魏明霁也是,既然有大礼要送何不早早送上,非要留到最后呢?要是早些送上,也不至于遭受林家全家奚落。

林庭屿道:“大伯母又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就算魏明霁早些奉上这些礼,大伯母腹中有话,该说的还是要说。”

林呈桉戳了一下林星微的脑门,警告道:“你不要看见魏家送来重礼,就飘飘然不知轻重了!”

又道:“魏明霁这人匿影藏形,这门婚事嘴上是说定了,然变数极大,冉冉莫要被他轻易骗了。”

林庭屿隐隐担心,愁上眉头,“魏明霁这人举止诡秘,不知其真实心性如何,万一睚眦必报,那我们家可要小心了。”

林星微咧咧嘴,道:“那倒不至于吧,我们家虽言语上对其不恭,然并未真正得罪,说来,还是他先不敬咱们家的呢!”

林呈桉神叨叨地凑到林星微耳边,低声道:“你见过魏明霁手中那根槊没?”

林星微点头,林呈桉继续解释道:“他那槊便叫‘睚眦火焰长钉槊’,手柄处便是一只青目獠牙睚眦兽,是魏明霁任上都府正使时,专门要工匠打造的,指明要睚眦兽,你现在觉得魏明霁心性如何啊?”

听得林星微心头五味杂陈,顺着林呈桉的解释心中再一番联想,魏明霁便真的成了披着人皮的妖魔了。一霎时,林星微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林庭屿撞了一下堂弟的肩头,责怪道:“你莫要吓唬冉冉了,只不过是一把兵器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不信你们随便找一处校场看看,上面有睚眦兽的兵器并不罕见。”

林庭屿正了神色,转向林星微:“不过冉冉还是要小心,听说陈溪南因为得罪了魏明霁,被魏明霁暗中下了药,一场风寒到现在都没有好呢。”

陈溪南不是因为被她推入冰湖才落了风寒吗?况且母亲派去的侍医只在陈家住了五天,因陈溪南身体好转已经回到太尉府去了,怎的会是魏明霁下药?堂兄莫不是听岔了?

林星微瞪圆了眼睛,惊异地看着大堂兄。

林呈桉推了一把林庭屿,骂道:“还叫我莫要吓冉冉,兄长这话倒比我还吓唬人,如此隐秘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林庭屿看了一圈长辈们,长辈们都在认真虔诚地观看巫祝杀羊祭祀,注意力并未放到后面几个晚辈身上,林庭屿这才放了心。

他将手指放在嘴上,让弟妹两人都悄声些,便压低了声音道:“我昨日与几个好友在静水楼台宴饮,隔壁桌便是陈溪南兄长陈子樾,说起自己妹妹感染风寒好转后又复发,刚好前一日上都府的人来过,第二日陈溪南的病情就加重了,是以陈家人便这般猜测,是魏明霁使的手脚。”

“猜测的也算数?”林呈桉惊问道,林星微也不住点头。

林星微跟着问道:“陈家人疑神疑鬼,他们可有真凭实据?”

“大抵是没有的,”林庭屿道:“要是有实据,以颍川王的性子,不还得闹上朝堂啊。但怀疑也不能全然不算数,那陈溪南已经完全见好,未出门游玩,好生在家中保养,怎的上都府的人一去,她就突然又病了呢,还病的不是一般地重,听说连床榻都下不来了。”

林星微听得汗毛直立,心率不齐,声音颤颤地问道:“那陈溪南到底是何处得罪了魏明霁,让他这样下手谋害?”

林庭屿伸出食指在林星微鼻尖轻刮了一下,道:“大抵是为了你,听说去上都府的人是鲍商,说是慰问陈溪南落水之事,实则话里话外让陈家人离咱们林家远一些,主要是让陈溪南离你远一些,说什么让颍川王管好女儿,莫要再去打扰上都府正使未来的夫人。”

又道:“魏明霁明着是维护你,其实是维护自己的脸面,若有一日咱们家的人得罪了他,他满腹隐晦手段,定然也会毫不留情报复我们。”

这下不光林星微抱着双臂颤栗,就连林呈桉都吓得发颤,联想起侯夫人打断了左丘知的腿,兄妹两人更是停不住的发起抖来。

魏明霁隐忍没发作,还上门说定亲事又借着父母之名送来厚礼,莫不是憋着更大的坏?或是等两家亲事已成,再来慢慢收拾林家?

傩舞的鼓槌一下一下打击在羊皮鼓面上,林星微的心跟着一缩一缩的。冷风习习,她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已然结成冰块了。

三只羊首挂在高杆上,滴滴答答在淌血,林星微不由缩了缩脖子,好似自己就是魏明霁刃下待宰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