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手里的病猫，朝着甘棠的方向跑去。
地上被治疗到一半的小猫咪:“喵喵喵？”
“怎么了怎么了？月横什么情况？”顾萃连裤子上都灰都没拍，跑到顾月横的身边用精神力检查。仔仔细细地看完一遍后，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她没什么事啊，状态比昨天还好了不少。”顾萃看着甘棠焦急的表情，“她会醒的，你不要太焦虑了。不然我都怕她还没醒，你就倒下了。”
但甘棠的眼中的担忧没有减少半分:“她刚刚醒了，大概有一分钟。”
“这是好现象啊。能醒来就说明我们的方法有用。”
甘棠快速地眨了眨眼，咬着嘴唇点头:“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去找三角梅。”
“好。”顾萃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去，“那只猫的八条腿都断了，才接上呢，就被你喊过来了。”
甘棠没理她，只握住顾月横的手往自己脸上:“等我拿到三角梅的核心，你可一定得醒来啊。”说完她拧了拧顾月横挺翘的鼻梁:“再不醒我就宰了你煲蛇汤。”
哑铃抬着自己的大脑袋在这个对它来说很大的伊甸园里散着步。
其实伊甸园里并没有清理干净，除了昨日跑出来的那些丧尸，还有大量圈养着的人和兽。
想是能被放出来的，都不是人了。
伊甸园很大，像一个真正的玩具城。里面有商场，有摩天轮和旋转木马，有高楼有平楼，有医院有学校，建筑旁边摆着已经死去但不知为何僵硬地维持着动作的尸体。
干妈她们并不像会长期待在这里的样子，所以它出来除了玩，还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昨天的夹心汤圆虽然好吃，但吃多了也很腻的。
顺着对生命体气息的感应，哑铃来到了一个没有顶的超大房间。
它懒得开门，就伸长脖子去看里面的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小鸟一跳。里面居然是分开的两栏，一边关着人，一边关着寄生兽。
寄生兽就算了，吃过的都说难吃。
只是这些人和干妈她们长得很像，又没有她们的命令，还是回去报告了再回来。总归甘棠姐姐不会少自己吃的。
于是甘棠和顾萃带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了这个“框”前。
“你说里面关着很多人，还非要我们来看。”甘棠迟疑地看着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站旁边，“那你开门。”
“好哒。”哑铃很开心地去了，尖嘴一啄，把门上的锁链给拆了下来。
只听“哗”的一声，一大群不知名生物滚了出来。他们身上的味道极其难闻，表情是对求生的麻木。
虽然已经见过了大风大浪，但这次的浪还是有点过于的大了。
因为他们都是人，是没气的残缺尸体，是有气的残缺疯人。他们像被丢在垃圾桶的破旧玩具，血液与排泄物混合，蛆虫在上面蠕动。
顾萃直接就吐了出来。
甘棠把她拖到远处的一个长椅上坐下，然后拿了一瓶水给哑铃，让它看着顾萃。随后她走到那些人面前，冷静地观察着。
其实也观察不出什么，他们大都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剩下有意志的，正在艰难地试图爬出这个废弃人类生命体堆。
甘棠没敢去帮忙，直到最上面有个断了一条腿的女人，看向甘棠沙哑地哀求道:“求你，帮帮我。”
这人山人海的，甘棠咽了口唾沫，但还是将她用空间从人堆顶上挪到地上来。
女人感受着自己明明飘在半空却如同躺在平整地面的奇怪感觉，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瞳孔地震，
虽然身上很脏，但眼神还是清澈的。逃出生天之后，她舔了好几下嘴唇才有声音道谢:“谢谢。”声音很疲惫，却能听见其中的放松。
见有同伴逃离成功，其他等死的人也开始挣扎起来:“救救我！救救我啊！”
甘棠看了眼人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决定不管。她给女人喂了点水就走了，顾萃还在吐呢。
顾萃闭眼躺在椅子上，听见脚步声便开口:“我就只吐了一次，不许笑话我。”
“好，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行了吧？”
“行。”顾萃也没睁眼，继续说道，“你打算把她怎么办？你要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
虽然知道顾萃看不见，但甘棠还是摇了摇头:“我拉她出来已经算救了她。剩下的，你还想救就救吧。”
顾萃睁开了眼，看向那个死里逃生的女人。细弱的求救声此起彼伏，可她却没有任何表情，自顾自地躺在地上喘着气。
她被幸运砸中已是万幸，现在没有能力，也没有力气再去救那些和她一样的可怜人。
因为她自己也是可怜人。
顾萃看得出了神，等回过神来，又笑了。
甘棠已经跨出了第一步，总归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也算给她们三个攒点阴德。
“你每次都心软。”
顾萃反问道:“难道你不会吗？”
甘棠看着床上的顾月横，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顾月横身边，哪怕是只能看着她睡觉。
“记得在我们从襄江去云京的路上，我曾经对月横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那时候我还是有一点想做救世主的，毕竟我还是一个云国人，一个地球人。”
“可我也不得不承认和月横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月横的思想观念对我的影响很深。她一向爱恨分明到极致，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所以在人类利用我，还伤害了月横之后，我也是真的不想再去同情任何人类。”
“即使我知道，背弃我的不过是一部分人类。还有很多受苦受难的人根本就不知情，甚至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
甘棠叹了口气:“可是顾萃，我们注定是要走的，我们没有时间，也救不了人类。我不知道我的观念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发生改变，但至少现在，我的心很冷。”
顾萃咬着嘴唇，她并不认同甘棠的想法，但她也无法否定她。
见顾萃沉默，甘棠轻笑着摆摆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知道我们并不会介意的。”
顾萃把她的手拍下去:“还用你说。”
她们暂时住在一个独栋别墅里，等第二天两人收拾完备打算继续出发时，一开门却看见一个女人，蜷缩着在门边睡着。
是昨天救下的那个女人，她在接受过救助后，应该去梳洗了一下。
她很美丽，美丽得过分。肤如凝脂，眉如远黛，又因为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带出一种脆弱到仿佛一吹就会飘散的破碎感。
两人看得有些呆，不由得对视了一小会儿。
“你，不会是因为看人家漂亮才救人家的吧？”
顾萃没好气地回她:“先救她的是你好不好？”
“那你快扶人家起来啊，我抱着月横不方便。”
顾萃一扶，女人就睁开了眼。
这是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困意给它蒙上一层朦胧的浅雾。
“谢谢你们。”女人艰难地爬起来，她的左膝盖下已经没有肢体了。
顾萃虽然是个奶妈，但平时的锻炼也不少，加上女人很瘦，倒也能够轻松地扶住。她将女人扶到客厅的沙发上，甘棠则抱着顾月横好奇地打量她。
因为才醒，女人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我叫许颜雾，中阶初级融合进化者，特征是五彩博鱼。”
这样的自我介绍……
甘棠又和顾萃对视了一眼，依旧没说话。
她晃了晃自己残缺的左腿，然后有些低落地继续说:“我是宁安基地首席的女儿，我想请两位姐姐送我回家，报酬随你们提。”
甘棠浅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要加入就行。这样的一个美人，让顾月横看到指不定会吃醋。
她这样想着，然后出于好奇地问:“你的融合特征我认识。我们能看看你的特征吗？”
许颜雾睁着又大又圆的蓝眼睛看向她，然后耳朵延展出一小段鱼鳍。下半身的两条腿并拢，鱼鳞覆盖其上，长长的深蓝色纱状臀鳍和尾鳍飘逸得如同一条绝美的裙装。
只是左腿的残缺对这条鱼尾的影响相当严重，不仅尾鳍破破烂烂，鱼尾也有一道已经深可见骨的伤口。
甘棠抱着顾月横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不用指不定了，顾月横肯定会吃醋的。
顾萃倒是镇静一点。怪不得许颜雾要去梳洗，就冲这美人鱼的美貌，论谁都舍不得不答应她。
“宁安基地现在是什么情况？”顾萃端来半杯水给她。她当时被丢在最上面，可见进来的时候并不长，加上又是宁安基地领导层的女儿，想必对基地的情况很了解。
许颜雾感激地接过水，小小地嘬了两口之后，她看向甘棠:“我知道你是月使。你们的照片和资料被传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都在找你们。”
“那你还让我送你回家？”
许颜雾摇摇头:“宁安基地虽然暴动了，但我爸爸依旧是最高领袖，他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出逃这么久，总归需要休息和补给。等我到了宁安基地，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甘棠笑了，她把怀里的顾月横往上掂了掂:“你既然知道我是月使，会不知道我的能力吗？我们不需要补给。”
许颜雾的眼瞪得溜圆，她怎么把这个忘了。
耳鳍瞬间收拢，整条鱼颓丧得不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们现在有事，并不想浪费时间。再说你一个中阶初级的融合进化者，总不能连个家都回不去。”
许颜雾委屈巴巴地解释:“可我是条鱼，在陆地没有什么战斗力。”
但甘棠非常无情，一点都不为美貌所动。她已经是个有老婆的人了，不能让老婆吃醋。
许颜雾又把目光转向顾萃，这个姐姐看起来好说话一点。而且她听到了，当时月使直接就走了，是她留下来给她治疗的。
“姐姐，请问你们的事，我能帮忙吗？”
顾萃指了指她的鱼尾上的伤口:“我们要去杀三角梅，你不行。”
“三角梅？”许颜雾思考了一下，“你们不会说的是边界那片里的树吧？”
顾萃点点头。
许颜雾沉默了。她听爸爸说过那棵树，那是基地都不敢去惹的存在。这才两个人，就敢说要去砍树。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么勇，会不会把自己也赔进去？
顾萃看着她纠结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
嘶～嘶～
甘棠偏头一看，小蛇们齐齐整整，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许颜雾，于是她空出只手把小蛇们给按下去。
什么臭德行。
“你快走吧，我们不会帮你的。”
许颜雾心一横，一个前扑扯住顾萃的袖子:“我可以让我爸爸派人跟你们一起去杀三角梅。”
虽然她看出来了这个团体是甘棠说了算，但甘棠的态度太强硬，只能从另一个醒着的人下手。
许颜雾只能想到这些了，她的美貌在这里失去价值。如果她们再不答应，她也没有办法了。
顾萃看着楚楚可怜的美人鱼，作为被童话故事熏陶长大的孩子，她也很想心软，于是她说:“甘棠，我们现在的情况确实需要时间来恢复。”
“就是就是。”
甘棠一个巴掌呼在顾月横的脑壳子上:“你来凑什么热闹。”
挨了打的顾月横依旧嬉皮笑脸。她从甘棠身上滑下来，盯着许颜雾飘起来的尾鳍目不转睛
甘棠一巴掌呼在她屁股上，打得顾月横一跳，直接就缠在了甘棠身上，缠得死死的。
还说怕她吃醋呢，自己已经要被醋死了。
顶着甘棠的死亡视线，顾月横歪头想了想，然后捧住甘棠的脸，送上了自己的唇。一个深吻结束，顾月横蹭蹭甘棠的脸:“棠棠不会是吃醋了吧？”
许颜雾已经看呆了，这算是脖子以上的非十八禁狗粮了吧？就这么直接塞她嘴里了？
得到了安抚的甘棠心满意足地抱住顾月横，再对上顾月横故意扮可怜的可爱表情，甘棠当场投降。
“宁安基地在哪，你找得到吧？”
这狗粮吃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