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萃也曾梦想过穿着漂亮的婚裙与洁白的头纱走向所爱之人，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可梦想终究是梦想，世界一变，别说爱情，就连友情亲情都毁得干干净净。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地将目光从手里柔软的布料转投向那对正在欢天喜地地讨论哪一件更好看的璧人。
她不是不羡慕，但奇迹总是只发生在少数人身上，求不来。
“顾萃，快来帮忙啊！”
“来了！”
半晌，甘棠举着手里的裙子，在顾月横身上比了又比，还是犹豫着放下了。
“月横的身材可以撑得起这些裙子，但我觉得差点什么。”
顾萃把托举了半天的顾月横往沙发上一放，气喘吁吁地抱怨:“你也知道撑得起，那为什么还每一套都要比着试啊。”
“这不比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嘛。”
顾萃扶着腰瘫在另一个沙发上，打算在休息够之前再也不起来:“你再去逛逛吧，我累了。”
昏睡状态的顾月横可是非常沉的，缠在甘棠身上还好，丢地上那是拉都拉不动。
甘棠给了她一个歉意的笑，然后拿着手电筒继续探索。
突然，一抹纯粹的正红色冲进甘棠的眼帘，她的动作比想法还快，干脆利落地掀开帘子走了过去。
玻璃橱窗里是一个盛装的人台，鲜红的抹胸鱼尾长裙，从膝盖处往下盛开了由几十层蕾丝累织起的，如同一大朵红白渐变色的重瓣玫瑰的裙摆。
甘棠切开玻璃，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靠近去看。
裙子主体与华丽的裙摆相反，没有很复杂的刺绣。
平滑的一整块布料中不知道织进去了什么丝线，竟和闪光缎面布一般闪耀。一眼过去，仿佛撞进了满目的星辰。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胸口的钻石胸针看起来有点假。
甘棠终于满意地笑了，月横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这条裙子就很适合她。至于她自己的裙子，顾月横昏睡前就已经挑好了，那是一套用了大量金丝银线重工织就的中式嫁衣。
顺利打劫了数个珠宝店的甘棠愉悦地双手叉腰，就算背上背了个一百多斤的大蛇，也依旧雄赳赳气昂昂。
同样对收获非常满意的顾萃努力控制着拉不下去的嘴角，然后做出一个温和的表情询问许颜雾接下来的方向。
“这里离基地不远，真的。我知道从这里回去基地的路，那一次围剿我也参与了。”许颜雾说得小心翼翼。看了两人如狂风扫落叶般地洗劫，她对月使的能力更加的敬畏。
小说里的空间还有大小的限制呢，她就没看见这两人对物品体积的任何斟酌，只要喜欢，就算是摩天轮都不带犹豫全部收走。
妈耶，那可是个几十米的摩天轮啊。
甘棠颠了颠背上的瞌睡虫，把她转移到怀里抱着。随即放出一辆摩托车，再切出空间示意顾萃带着许颜雾进去。
牛逼哄哄一号车已经毁在了安的手下，现在这个是从伊甸园淘到的二手货。
虽然不太熟悉，但还能勉强开出去。
反正有空间兜底，也不怕车祸。
许颜雾带着满脸好奇在顾萃的牵引下进了空间，然后在升空时差点因为过于激动摔在地上。
“我以为我们要走过去。”
甘棠头也不抬地回她:“有车谁会走路。”
“那你为什么不进来一起呢？还不用开车。”
甘棠瘪了下嘴，当然是因为越大的空间绯月气息就会越浓啊，太浓了不就等于往天上放个信号弹通知其他怪物“这里有小甜点，快来吃”吗。
但是她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带路”。
“好嘞！”
甘棠开着车，顾月横则安稳地蜷在甘棠的怀里。现在有小蛇帮忙捆着，倒不用再担心顾月横会掉下去。
之前为了方便操作，开车赶路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让顾萃在空间里抱着。
即使甘棠有意控制，但绯月的气息依旧如同汽车尾气一样弥散开来，吸引来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变异兽。可碍于顾月横和甘棠身上的生命气息太霸道，大部分都只是远远的观望了一会儿，并没有主动攻击。
除了某一些不长眼的没脑子东西。
就比如眼前这只蜥蜴人。
它也就正常人的体型，也有很明显的人的特征。一个成年男性头颅被卷成波板糖的尾巴牢牢地护在中心，躯体上的蜥蜴皮肤呈现出树干般的棕绿色，手也变为了两组对指。
此时的它攀附在一棵大树上，增生出的蜥蜴的脑袋上两个突出来的人眼歪七扭八地转着。
甘棠本没想理它，但不想它胆子很肥，肥到直接弄断了自己待的那棵树，就为了将她们拦下来。
它趴在地上，似乎想说话，却只发出来了“嘶嘶”的声音，不由得让它懊恼地挠挠头。
“你想说什么？我现在很忙，没空理你。”甘棠很冷漠，她现在只想早点去杀了三角梅，让顾月横试穿她选的婚纱。
如果不合身，那就绑一个裁缝。反正她现在的物资已经富可敌国。
她们仨的日子过得滋润，可对其他人来说，这依旧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同样的，他们也穷困潦倒。
蜥蜴人爬过来，还没到危险距离，它的眼神就变了，像刹那间被换了一个更加残忍的灵魂，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它后退了几步，转眼间就爬上了另一棵树然后消失不见。
甘棠有些不解地看着它消失的方向，正打算重新抓上方向盘。突然，一阵破空声从脑后传来，但甘棠的身体素质根本不足以做出任何反应！
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陡然出现，甘棠却一点没慌，甚至觉得有点烦。她感觉到拉扯的双方似乎陷入僵持，甘棠便转了个身来查看战况。
两条小蛇死死咬住一条巨长且口水直掉的灰色舌头，两边僵持不下，各自痛苦。
虽然甘棠不知道小蛇怎么想的，但从小蛇们红豆大小的眼珠子里，她莫名看出了一分嫌弃到极致的绝望。
“它不怕你们的毒吗？”
此言一出，小蛇们终于吐出了嘴里的脏东西，然后张着嘴哭兮兮地看着甘棠。
甘棠连忙端出一杯水来，两条小蛇几乎快把脑壳淹进去，抬起头后甩甩水，才勉强找回了神智。
这俩货和顾月横一模一样的行事风格让甘棠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小蛇们难得没有继续卖乖，而是叫上了另外三条蛇，非常忌惮地看着那个努力卷着舌头的蜥蜴。
它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对它们的毒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狠角色。
甘棠感受到了这份忌惮，眼神不善地一起看向蜥蜴人。
它的杀意很明显，没必要再进行协商。
顾萃放开怀里抱着的哑铃，示意它加入战局。
看到哑铃冲向蜥蜴人，一直安静如鸡的许颜雾一个前扑，焦急地吼道:“不！别伤他！”
蜥蜴人尾巴里护着的头颅已经被速度极快的哑铃抓住了头皮，甘棠的空间也已经落在蜥蜴人的上空。
两人一兽的动作被这一声吼给吓得一顿，但甘棠并没有停手，而是用空间抓住蜥蜴人将它拽到自己面前。
“哥？”
啊？
许颜雾见甘棠并没有下杀手，于是松了一口气。她将飘到脸上挡眼睛的头发重新拨到耳后，眼神迟疑地看向哑铃爪下的人头。
那人头是长在蜥蜴人尾巴上的，哑铃巨力一扯，直接将整个波板糖尾巴从蜥蜴人身上拔了下来。
“许行寒？你怎么失控了？”
那人头皱着脸，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睁开眼，紧接着，几行血泪从他的眼角流下来。
“颜雾，快逃。”
说完这一句，许行寒的眼睛再一次闭上了。只是这一闭，原本生机饱满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活着的人头骤然枯萎下去。血与肉化成了带着腐臭的液体流到地上，只剩下干瘪的皮肤包裹着白骨。
“逃？”
许颜雾愣在原地，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甘棠已经想嗑瓜子了，但还是决定维护一下未成年美人鱼的尊严，只能摸出两个糖来，在旁边和顾萃默默地看着她。
她们一向是看热闹的好手。
许颜雾的目光凝聚在被哑铃丢在地上的人头上，神情恍惚:“基地出事了。”她哭着喃喃:“表哥就算失控，舅舅也不可能让他流落在外的。”
不等她抹把眼泪做出其他的反应，就听见她甘棠一声惊呼。
“它什么时候不见的？！不是，它怎么不见的？！”甘棠无比震惊，现在她的空间已经这么不经用了吗，来一个漏一个？
顾萃也好奇地凑过来，一边扶着她背上的顾月横一边对着空间敲敲打打。
“你的精神力感应不到吗？”
甘棠已经扫过一遍了，听顾萃这么一说，又自我怀疑地重扫了一次。
“没有。”
许颜雾缓了过来，但还是止不住的哭，只能带着哭腔提醒这两个仿佛会计发现账上少了一毛钱后疑惑对账的小问号。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哥的融合特征是变色龙吗？”许颜雾爬回自己的椅子，“他的拟态能力很厉害。全拟态时连精神力都无法探查出它的位置。”
“所以你是说，它还在空间里，只是我们看不到？”
许颜雾想到表哥的死亡，抿着嘴唇点点头。
甘棠将空间打开，断了尾的蜥蜴虚弱地掉出来，再四肢不停地跑到人头的旁边，一个劲地想把头颅装回自己的身体。
蜥蜴人的身体眼见着没办法把头给装回去，身旁又有着死亡威胁，整个躯体闪了闪，故技重施用拟态叼起头颅就想跑。
然后砰的一声一头撞在空间壁上，撞得趴在地上半天不见动弹。
“我说它怎么跑我后面我还没发觉的，这能力和这速度，加上毒抗，活着的时候应该也是一方人物。”
许颜雾还不好意思找甘棠要纸，只能拿起袖子擦擦脸上的眼泪。
“许行寒是我舅舅的儿子，融合特征是国王变色龙，同时也负责管理整个基地的融合进化者。”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的骄傲和些许的执拗:“融合进化者有失控风险的事情传出来之后，虽然混乱了一阵，但许行寒管理得很好，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事。”
甘棠将软糖咽下，然后喝了口水:“这不就是南羽宁安分羽吗？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许颜雾一滞，瘪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不下去了的顾萃走回空间，摸了摸小朋友的头。
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欺负小孩儿的甘棠看着这个在空间挣扎的“表哥”，默默地抬起了手，打算用撕裂给它痛快。
“月使姐姐，那个，你能不杀它吗？”
甘棠抬起的手放了下来:“你确定吗？它的精神体已经消失了。”
“我能带他回家吗？”许颜雾说得小心翼翼。现在的她尚且只能靠她们才能安全行动，如果还想要带个这么大的人。
想到这她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她害怕因为这个无理要求会让她们抛下她，更怕……
情况不明的基地，已经不是她的家。
在她身边的顾萃看出她的异样，以为她只是难过，便又摸了摸她的头。
甘棠看了顾萃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收回手。她解释道:“我的储存空间放不进去活的生命体，只能杀了他。”
许颜雾艰难地点点头，死死闭上了眼。
看着这小姑娘的表情，甘棠才终于意识到，这不过是一个血月前才刚刚读高中的孩子。
于是甘棠手起刀落快速把蜥蜴人的身体斩杀装箱，然后捡起谢行寒的头颅，简单地用水将它头上的污秽冲洗了一下，再掏出一块布把头包住后递给顾萃。
她是个有家室的人，安慰漂亮女孩这种事还是交给温柔贤淑的顾萃好了。
甘棠跨步上车，带着两人朝着自己的感应到的方向疾驰而去。
巨兽横行的世界，植物的体型也不容小觑。大部分的树木大得仿佛巨杉，艳丽的花朵们摇曳在月光下，等待着被吸引而来的猎物。
没等开出去多久，就听见附近有人大声呼救:“救命！”
甘棠本没想理，不一会却发现那两人居然直直地朝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