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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我就是膝盖太硬,跪不下去】

十二月三十一,岁除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宣和五年的最后一日,本该是家人团聚欢庆的日子。

但历城的百姓,却没有感受到丝毫喜庆,一直笼罩在战争的阴霾与压抑之中。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再度响起。

冷清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也迅速消失不见。

城楼之上,李黑虎满脸疲惫,白皙的脸颊一侧,增添了一道血痕。

这是昨夜守城时,被神臂弩的箭矢擦拭。

当时那根箭矢若是偏上一分,此刻的李黑虎,只怕早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

城池下方,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稳步推进。

神臂弩、三弓床弩、投石车轮番射击,掩护士兵攻城。

此刻的黑山贼,却只能在一阵阵箭雨中,眼睁睁看着西军士兵冲向城墙。

无他,弹尽粮绝了!

箭矢彻底没了,为了制造箭矢,城中一切能融的铁器都被融了,数百间房屋被拆。

如今,李黑虎只能在西军退去后,命民夫拾取西军射来的箭矢,简单修缮一番后,为己所用。

至于巨石、滚木,更是早就用完了。

金汁倒是不缺,但问题是没有柴火熬煮了。

黑山贼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如今西军每一次攻城,他们能做的,唯有短兵相接,以命肉搏!

在投石车与三弓床弩的远程火力压制下,第一批战俘顺着云梯爬上城墙。

三名战俘刚登上城墙,迎面闪过一道寒光。

狭长的斩马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借着旋身拧腰爆发出的惯性,竟将三人齐齐腰斩。

噗嗤!

鲜血喷涌,混合着内脏淋在已经一片漆黑的地面。

一刀解决三名战俘,李黑虎动作不停,立刻冲向下一名战俘。

她的战斗方式若是细看,便能发觉出与刘锜、韩桢等人的不同之处。

毕竟是女人,哪怕自幼习武,气力也比不上同等的男子,这是天然的劣势,只能通过技巧来弥补。

因此每一次挥刀,都借助了双腿以及腰身的力道。

脚步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过,整个人始终保持着一股惯性。

“铛铛铛!”

远处传来急促的金鼓声,攻城的战俘们如潮水般退去。

李黑虎将斩马刀杵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此刻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如同一尊女修罗。

亲卫们默默指挥着民夫,将尸体从城墙上扔下去。

其余黑山贼抓紧时间,瘫坐在地上歇息。

连日的高强度作战,让他们身心俱疲,神情麻木。

李黑虎知道这是西军的疲敌战术,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动接招。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波攻势是否猛烈,下一波攻城的人,是战俘,还是乔装打扮的西军主力。

她不敢赌,只能强行绷紧神经,谨慎应对每一次攻城战。

这期间,杨惟忠并未没有尝试过招安劝降。

只是劝降的士兵刚到城楼下,便被李黑虎下令乱箭射死。

招安?

给赵宋当狗,她宁愿去死!

若是换做一般反贼,早就已经崩溃,但李黑虎到底是有些手段和人格魅力的,加上骨干都是黑山匪寇,硬生生的顶住了。

“韩桢会来么?”

寅先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段时间,他们也俘获了一些西军士兵和战俘,从他们口中问出了西军前阵子反常的原因。

青州军,韩桢!

大破西军左路军,生擒刘光世。

“会的!”

李黑虎语气肯定道:“他不会拖,也不敢拖。”

自古以小博大,向来都是讲究一个快字,以星火迅速形成燎原之势。

否则一旦陷入泥潭,用不了多久就会覆灭。

寅先生苦笑道:“可就算他击溃了西军,下一刻也会对我等举起屠刀,你的坚持,又有甚么意义呢?”

“我很早之前就说了,只要赵宋覆灭,谁当皇帝,我并不在乎。我只是想亲眼见证,韩桢彻底击溃西军的那一幕。”

李黑虎说罢,转头看向寅先生,以及一众亲卫,正色道:“你等放心,届时我自会有办法,保全伱等的性命!”

话音落下,明显可以看到亲卫们松了口气,目光中带着感激之色。

……

数里外的西军大营,气氛同样紧张。

韩世忠与吴玠等将领,正在整军备战,挖壕沟,造拒马。

如今,他们看似兵力优势,实则局面非常被动。

因为打与不打,怎么打,主动权都握在青州军的手中。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除开那四千余重甲骑兵之外,更重要的是西军斥候被彻底碾压了。

信息,对一个将领来说,太重要了。

斥候比不过对方,等同于睁眼瞎。

青州军可以肆无忌惮的袭扰西军的后勤部队,但杨惟忠敢打青州军后勤辎重部队的主意吗?

根本不敢!

斥候在交锋中处于下风,让杨惟忠对青州军的后勤动向与路线,一概不知。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派兵袭扰,岂不是让士兵们凭白去送死么。

此外还有一点,梁方平逃跑之时,将仅有的三千骑兵也一并带走。

没了骑兵,靠步卒去奔袭?

唯一的好消息,是疲敌战术成效斐然,历城中的黑山贼在日夜不停的袭扰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再无出城作战的可能。

如此一来,杨惟忠只需全力应对西军,不必担心腹背受敌。

阴沉的天空,飘下点点雪花。

相比起紧张压抑的西军,青州军的气氛要好上不少。

数百口大锅架起,一阵阵浓郁的雾气,伴随着阵阵香气,弥漫在军寨之中。

随着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士兵们也结束了一天的操练。

这三次大战,俘虏了数万战俘。

这些战俘,分为两批,一批是西军士兵,人数较少,只有不到两万三千人。

另一批,则是高托山与张迪的部将,人数将近五万。

说是部将,实则与农民无异。

这五万人,韩桢将其编为辅军,负责押运辎重粮草,埋锅寨营等琐事。

两军交战,可不是谁人多谁就赢面大。

事实上,这种乌合之众,在战场上反而会坏事。

莫要以为,前两次击溃刘光世与张俊,都是火器的功劳,这些战俘也起到了大用。

火器爆炸的巨响,让这些没有经过专业军事训练,意志力薄弱的战俘第一时间崩溃,而正是因为他们的溃败,才造成西军阵型彻底混乱,让重甲骑兵能够肆无忌惮的冲锋。

若时间久,那韩桢兴许还会耐心操练,可决战就在眼前,他怎会冒这个险。

因此,韩桢将这些战俘安排在了后方,干起了民夫与辅军的活计。

而那二万余西军,则是标准的即战力。

这些西军,出于多重考量,韩桢最后决定暂时不与青州军混编,单独为一军,交予魏大统领。

“怎地这般香?”

“好似是肉汤!”

“嘶,今晚竟又有肉吃?”

连续几日的干饭吃下来,这些西军战俘对韩桢画的大饼,已是深信不疑。

谁家当兵能一日三顿干饭,顿顿吃到饱?

如今,他们满脑子想到都是杀敌立功领赏钱,盖新房,买耕牛,娶婆娘!

“铛铛铛!”

老九拎着锣鼓,用力敲了几下。

刺耳的响声,顿时让这群西军战俘安静下来。

韩桢迈步走上前,朗声道:“今日是除夕,本该请弟兄们好好吃一顿,怎奈军中条件有限,只有肉汤馎饦。待平定战事,打退赵宋,庆功宴上再请兄弟们好好吃一顿,届时我等大口吃肉,大碗饮酒,好不好?”

“好!!!”

两万余西军战俘齐齐高吼,不少人深受感动,眼中泛着泪花。

虽只是一个小小的暖心之举,但效果却格外好。

南馄饨北馎饦。

除夕夜吃馎饦,是北人的传统。

一顿馎饦,勾起了他们的思乡之情,同时也让他们体会到了被人关怀的感觉。

在西军之时,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将帅,何曾把他们当过人。

韩桢嘴角微微扬起,继续高声说道:“此外,稍后所有弟兄都有一百文的赏钱,钱不多,但却是我的一片心意,让弟兄们沾沾新年的喜气!”

“多谢相公赏赐!”

听到稍后还有赏钱,这些个西军顿时双眼一亮,赶忙高声道谢。

不远处,小武满脸不解道:“吃馎饦也就算了,为何还给这些战俘发赏钱?”

两万余人,每人一百文,加起来就是三千多贯啊!

败家子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儿啊!

“你懂个屁!”

聂东斜蔑了他一眼,嗤笑道:“所以你是营长,人家是县长!”

“有道理!”

小武歪着脑袋沉思片刻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还是不懂县长为何要发钱,但聂大哥说的没错,要不怎么人家能成大事,而自己混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还只是个营长。

数百口大锅前,排上了长长的队伍。

军中厨子挥舞着木勺,大声吼道:“都别急,人人都有,吃饱不够再来加!”

说话间,他动作娴熟的舀起满满一大勺馎饦。

习惯性的抖了抖手后,装进吴季的破陶碗里。

馎饦,实际上就是后世的面片汤。

吴季端着碗,随意找了个角落蹲下。

碗里的面片量很足,汤面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花,浓郁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以往除夕夜,家中也会吃馎饦,不过每人碗里只有寥寥几片。

就这,还是父母一整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面粉,而且馎饦清汤寡水。

但每一次,吴季都吃的狼吞虎咽。

对贫苦百姓来说,面粉这种精粮,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

微微吹了吹热气,吴季从怀里取出两根树枝,夹起一片塞进口中。

面片劲道的口感,以及咸鲜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弥漫开。

肉汤馎饦味道就是好!

下一刻,吴季加快了动作,也顾不得烫,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滴落在碗里。

一碗馎饦吃完,吴季已是泪流满面。

如他这般的西军战俘,并不在少数。

抹了把眼泪,他起身再度排队。

一连吃了三大碗,总算吃饱了,肚子里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韩桢发钱从来不墨迹,吃完饭后,便领着随军书记开始发赏钱,每人一百文。

……

吴季躺在牛皮帐篷里,耳边听着袍泽们的呼噜声,瞪大眼睛,看着帐篷顶。

看了一会儿,他伸手从怀里掏出被捂热的一百文铜钱,一枚一枚的数了起来。

他没进过学,算术不好,一百文钱数了好几遍,才总算数清。

小心翼翼地将铜钱装进布袋中,重新塞回怀里,用手轻轻拍了拍,吴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九哥真的没骗自己,这仗还没打,县长就已经给自个发赏钱了。

等立了军功,想来也不会少了赏钱。

一头耕牛十二贯,一间砖瓦房怎么也得三十贯,那自己要斩首多少人,才够呢?

吴季掰着手指算了好久,还是没算清。

算了,明日问问老狗,他脑子活络,算术也比自己好。

“吴老四,你睡了吗?”

忽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老狗?

吴季心头一喜,压低声音道:“老狗你没睡正好,帮俺算算账。一头耕牛十二贯,一间砖瓦房三十贯,斩首一级给四贯赏钱,俺要立多少军功,才能凑得齐?”

沉思了片刻,老狗答道:“十……十八个!”

“要杀恁多人?”

吴季微微一愣。

“差求不多。”

老狗嘟嚷了一句。

说罢,两人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老狗砸吧砸吧嘴,回味道:“今晚的馎饦真好吃,俺还想吃。”

吴季忙不迭的附和道:“俺也是!”

……

战俘营中,关押着刘光世、王渊等一众高级将领。

韩桢亲自提着食盒,迈步走进一件帐篷,询问道:“王将军,可好些了?”

“不劳韩县长费心,暂时死不了。”王渊面色苍白,语气冷淡。

韩桢也不恼,将食盒放在他的面前,说道:“今日是除夕,军中做了馎饦,王将军尝尝罢。”

闻言,王渊先是一愣,打开食盒,果然见到一碗馎饦汤。

端起碗稀里哗啦的吃完后,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面色缓和了不少,苦口婆心地劝道:“韩桢,你有如此本事,为何不思报效国家,反而当了反贼。在本官看来,以你的本领,出将入相并未难事。”

“好在如今也还不晚,若有招安之意,本官可为你作保!”

韩桢语气淡然道:“我本山中猛虎,为何自甘堕落,做那门下走狗?王将军,我且问你,是自在为王好,还是与人为奴好?”

王渊微微皱眉道:“忠君报国,何谈门下走狗?”

韩桢嗤笑一声:“狄汉臣何等人物,在韩琦面前,不照样自称门下走狗,被一小妾当众羞辱?狄青尚且如此,你等武官在文官面前,岂不是与奴无异?”

“这……”

王渊面色一滞,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就是膝盖太硬,跪不下去,当不了奴才,才杀了官,造了反。”

韩桢话音一转,笑问道:“不知王将军的膝盖硬否?”

“……”

王渊侧过脸,沉默不语。

见状,韩桢笑了笑,转身离去。

王渊此人若能策反,对自己是一件好事,能让西军战俘更加有归属感,并且西军将领投了他,赵宋朝廷的威信也会受到打击。

不过韩桢并不强求,成了,那便是意外之喜。

若不成,也没甚损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