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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青苏示意古鸿隐旁坐,待左瑾瑶上了茶水将房门合紧,古鸿隐询问戮青苏有何要紧事差左瑾瑶登门。

戮青苏道:“古大哥可曾听闻今日朝圣街发生了暴乱?”

“听说了,展江接到消息领人前去镇压,据说到达时已然死了不少外邦人。”古鸿隐虽是人在家中,却也听闻了风声,只是朝圣街向来混乱,并未十分放在心上。

戮青苏在书桌前踱步,道:“不瞒大哥,暴乱之时我正巧身处朝圣街,那些外邦人乃是被人在暗处乱箭射死。”

“乱箭射死?”古鸿隐拧起双眉,他只以为是互殴致死,未曾想还有此种内情。

戮青苏将手帕放在古鸿隐身旁的小几上,这才问道:“古大哥可听说过虺牙校?”

古鸿隐混迹官场多年,早年尚任京都千户之时接触过不少外邦人,自然听说过虺牙校。

这虺牙校并非一般组织,乃是大蛮国的特务机构。

他的目光落在手帕之上,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向戮青苏问:“青苏你的意思是那暗处之人乃是大蛮国虺牙校的成员?”

戮青苏便将娜娅被挟持与左瑾瑶跟踪费南桥之事告知古鸿隐,古鸿隐听闻后缄默一阵,也并未说即刻前往缉拿。

“我知晓你自李府书房抄查出了别的东西,若是猜得不错,李庚家中的那些金银珠宝,皆是卖国换取!”

古鸿隐一语中的,这时戮青苏也不再隐瞒,直将自李府书房抄查出的书信以及印章放到了古鸿隐面前。

古鸿隐查看一番,确定李庚卖国无疑心起愤懑,瞳色微微闪动之余下本能地捏紧了拳头。

他也想即刻前往密林将虺牙校一锅端除,但虺牙校又并非一般的组织,其中不乏高手,想要一次性铲除谈何容易?

更何况朝廷之内,既有一个李庚,定会有无数个李庚。

戮青苏将李庚卖国之事隐藏得很好,倘若虺牙校若遭受打击,只怕那些个卖国贼子收敛獠牙暂与虺牙校断去来往,届时无从查起,又如何将他们揪到明处?

思及此,古鸿隐谋取最为稳妥的法子,那便是遣信得过的部下前去监视虺牙校的动向。

戮青苏自也考虑良多,与古鸿隐想到了一处,道:“不知大哥可有信得过的人选,我想安排两人前往监视虺牙校的动向。”

古鸿隐对下头的人了解透彻,搜刮一阵后便想到了两人。

一是行事沉稳的锦衣卫小旗沈图,一是轻功了得的锦衣卫力士道勤。

戮青苏向来信服古鸿隐,他认定古鸿隐的眼光断然不会出差错,便让左瑾瑶将两人寻来,做了一番安排差两人前往东郊密林盯紧虺牙校的动向。

这时日渐西沉,东郊密林的虺牙校洞府内,戴着一张铁甲面具的虺牙校成员霍斯在丹扬跟前跪下,用大蛮语言道:“回禀四王子,查到了,朝圣街上的男子乃是大黎国东厂厂督戮青苏,那女子是大黎国越太师的三女儿越罗,也是戮青苏尚未过门的妻子。”

“戮青苏。”丹扬沉吟着这个名字来回踱步,随后金瞳闪动,察觉到了什么道,“此地不宜久留,撤!”

丹扬自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迅速,却不知迁徙的动向已然落在了沈图与道勤眼里。

两人踩踏着林木末梢的熹光,悄无声息地跟随在丹扬等人的后头。

一缕熹光照在了东澜苑的书案前。

越罗皱着眉头查阅手上的书籍已过了一个半时辰,可观纸上,译出的字词不过两三个。

纸张上的内容远比她想象得还要棘手。

即便是自费南桥处借来了好几本翻译用的字典,越罗还是发现纸上的字符生僻难查。

仅第一行便有半数字符像是基于大蛮文字创出的新词,越罗反复将字典翻了数遍,也没能寻到它们的身影。

一时之间,越罗只觉双眼生疼,她伏在案上,产生了另一种怀疑。

难道这并非是大蛮的文字?

越罗盯着写满符文的纸张,上头的“越锦”二字是实实在在被翻译出来的,若非要说这字符与大蛮文字无关又说不太通。

想到越锦,越罗揉动太阳穴,努力抑制住对妹妹思念。她起身出到院子里走了两圈,还是决定先从越家二小姐身上入手。

至少,得先确定越家二小姐是不是也叫越锦。

蒋氏那头未曾问出什么,越府其他人也对越家二小姐闭口不谈,越罗思来想去,觉着该来一次夜探宗祠。

如越家这般高门大户,相信宗祠里头供着的族谱上该会对越家二小姐的身份有所记载。

近来数日,越罗早将越家上下走了个便,对越家各房布局也已熟悉。

越家宗祠地处越家北角,略显偏僻,不过前往此处需经数个庭院,若是遇上守夜的下人,躲闪不及很容易被发现。

对此,越罗也已想好了对策。若是被发现,不如装作梦游。

是夜,更夫敲响三更天,越罗披起外衣蹑手蹑脚地出了东澜苑,借着月色往宗祠赶去。

路途中还算顺利,避开几名守夜的下人,越罗不多久便成功到达宗祠。

宗祠内,越罗先是向着神龛上的牌位上香跪拜,嘴里念叨着无意搅扰,请求先祖原谅之类的言语。

越罗确定房梁上未曾悬挂族谱,围着神龛搜寻一阵终于自祖爷牌位下方发现一暗格,打开暗格一看,里头放着的正是族谱。

越罗取出族谱,借着神龛前供奉的烛火查阅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翻到了越达这一代。

“越铖、越绮、越锦……”

越锦!

在看见这两字之时,越罗不知因何双手发颤,她小心翼翼地将族谱放回暗格,像是有了神明庇佑,归去东澜苑的路途畅通无阻。

越罗合上房门回到榻上,久久未曾合眼。

这个时空真真切切存在一个唤作越锦的女子,她既是未曾被越家宗族除名,亦未曾如越家嫡长女越绮一般因出嫁被打上标识……

越罗特别留意过了,神龛上也没有她的牌位。

离家远走了么?

可即便离家远走,父兄姊妹也会有所念想吧?

念想。

越达黢黑的身影在这时窜入越罗的脑海。

冷漠至此的父亲真的会对离家远走的儿女有所念想么?

越罗不忍再想下去。

目光追随着摇曳的烛火,逐渐扩散开来的黑暗当中,她仿佛听见远处传来了女童的哭声。

“爹爹!救我!”

像是那个跌落水塘里挣扎呼救的越罗哭声,却又不止是她一人的哭声——

“爹爹……疼……锦儿疼……”

哭声化作千万把钢刀插入肺腑,难以忍受的剧痛将越罗从梦境中激醒,像是被人猝不及防勾手重重击打于腹,一阵腥甜自腹腔腾起翻上喉头。

越罗连呕出了好几口鲜血。

好在亭瞳渐起,天已擦亮,阿杳端着梳洗用的热水进来,见此情景慌乱地跑出东澜苑求救。

越达上朝去了,蒋氏听闻动静赶忙差人前往太医院请王贞,又来到越罗榻前,见越罗昏死过去竟是急得坐立难安,甚至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