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回来啦！”
一进9413的门，周薇就尽量舒张双臂欢呼起来，跟着仰躺下床，还连着打了几个滚。
戴正光也坐到床上附和着：“是呀，我们又回来了。”
周薇故意耸起鼻子嗅了嗅枕头、床单。
戴正光看着她，问：“怎么了？”
周薇一笑：“我闻闻有没有别的女人在这里做过爱？”
“你个小妖精。”戴正光在她的诱惑下，也顿然生出一种情愫，笑着说，“你就不会含蓄一些。”
“好哟！我又成了个小妖精。”周薇喊着，笑着：“小妖精不要含蓄，小妖精要放荡，小妖精就是要用放荡勾引你，来呀！”
周薇一把将戴正光拉倒，然后，一个鲤鱼打挺，骑到他的身上。
她开始解他的衬衣扣子，又解开他的裤带，当她动手松开他的拉链的时候，她含混着说：“慈禧太后不喜欢龙在上，慈禧太后喜欢凤在上，我今天要当慈禧太后……”
戴正光闭上眼睛，努力想摆脱掉各种阴影对自己的影响，可还是无法振作起来。
“是不习惯吗？”周薇说着，便从戴正光的身上滚了下来，趁势又把他托到自己的身上。
还是不行。
周薇把他推落下来。
她盘腿坐了起来，问道：“说吧，出什么事了？”语气里没了从前的温柔和风骚，多了一丝凶悍的女人的霸气。
“没，没事。”戴正光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
周薇朝戴正光那个没出息的小家伙瞥了一眼，嘴角撇出了嘲讽的笑意，“那你这是怎么了？”
“……”
“好吧，那我走了。”周薇裸着身子，下了地。
“你别走。”戴正光坐了起来。
“怎么了？”
“现在几点了？你就不能等天亮以后再走？”
周薇低头看了一下戴正光放在床头上的手表，时间已近凌晨四点。
“不能等到天亮的。”周薇面露难色地说。
“为什么？”这下是戴正光追问。
“因为……”周薇皱紧眉头，想了想，“因为……反正你不懂，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这么晚了，我会担心你的安全的。”戴正光说着也从床上下来，“你实在要走，就让我送你吧。”
“我说过了，不用。”
“你要真不让我知道你住的地方，我可以送你走出这个小区，帮你叫辆的士，看着你上了车我再回来，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一点儿。”
“真的不用。”
“可是这里真的不安全。”
周薇边说边穿着衣服：“不就九死一生吗？纯是无稽之谈，数字游戏一桩，没事开开玩笑而已。”
“也不全是，还有那个传说……”
“传说？”周薇耸了一下肩膀，“那倒是一个很美丽的爱情故事。”
据说宋朝最末一个皇帝宋帝昺当年南逃的时候，就曾经藏身在这座紫云山，元兵搜山时把他后宫里一个最漂亮的妃子杀了。附近的村民掩护宋帝昺飘落伶仃洋之后，就把那个妃子葬在这座山旁。让她守望着宋帝昺的尊影。宋帝昺死后，他的坟墓就葬在不远的赤湾山上，和这里遥相对望。明朝的刘伯温在他的推背歌里预测，说六百年后，也就是20世纪末，将有一位帝王尊者，踏足紫云山，在此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其浩浩正气所及，所有冤魂都能得到超度再生。
这个故事在江都建市之前，在民间已有秘密流传。三年前，筹备在这里建小区时，确实挖出过一具古怪的棺木。当时，一些专门负责考古的学者还曾来过这里考察，断定过这是一座宋朝墓葬。报上登载说那口棺木是空棺，里面只有一绺女人的头发，两件宋代女人的衣服和简单饰物。衣服是南方的普通丝织品，竟然一点儿也没腐烂，但是没有骨头，根本不像是有过人的样子。因为经过鉴定，被认为没有多少考察价值，所以小区就继续建设了。不过，关于女僵尸复活的传说却在民间越传越邪乎了。甚至有人说，那具空棺就是盛放那个冤死的妃子的，她已经附在了某个女人的身上，也就是说，已经复活了……
周薇笑着说：“当初我给你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你说你不信，现在你倒用它来吓我了。”
“我不是吓你。”戴正光说，“我是说，事情为什么都那么巧。前日我到图书馆查阅当年江都的一份报纸，在登载那篇紫云山发现古墓的文章旁边，还附了一张宋帝昺飘落零仃洋的示意图，现在想起来，他下海的地方，就是我们刚刚去过的那座奈何桥……”
“那真的是巧。”周薇像是忽有所悟，“你不是在编着故事留住我吧？我可是真的得走了。”
“可是……”戴正光心里不由地战栗起来，说，“这里却真的出现了命案。”
“真的？”周薇像是还有些不信。
“是真的！”戴正光点着头说，“就发生的这个屋子门外，你突然离我而去的那个晚上。死者是个年轻的女孩，至今身份不明；几天前，在对门的9412屋里，又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是我的女朋友，叫夏小茜。两具死尸都同样被人割去右乳房，腹部一刀，被剜走了子宫和卵巢。”
周薇像是很难置信地盯着戴正光，眼睛瞪得大大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坐回到床铺上。她说：“出了这种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戴正光愣了一下：“我怎么告诉你？到那里告诉你？”说起来就难免激动，“那天当我一觉醒来，你已人去楼空，从此音信全无，多少天来，我一直都在找你，我还以为你……”
“死了？”周薇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头垂低下去，“对不起。”
对不起？戴正光木然地看着她。
看来，周薇还是不愿告诉他这些天自己的行踪。
戴正光只好迂回地问：“你为什么非得在天亮前回去呢？”
周薇又像是想了一下，以问为答地道：“你不会以为我是那个女鬼附身吧？”她笑了笑，“《聊斋》里的那些鬼狐都是见不得阳光的。”
戴正光也笑了：“说真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常常有这种怀疑。”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周薇问。
“当然那只是我自己的精神幻觉而已。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这种迷信传说本身就是违背科学的。”
“科学？科学对这种事，至今可是既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周薇说，“不过，对我，却是不必动用科学的，大活人一个！正常的三魂七魄。”
“那当然。”戴正光说，“所以我说是幻觉而已。”
“你常有这种幻觉吗？”
“也不是说很经常。”戴正光面对着周薇说，“只是脑子突然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
“你最近常受到这种刺激吗？”
戴正光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最近有一个杀人狂一直在杀害年轻的女孩，已经是五个了，而且是被杀者都跟我有关系。”
“你刚才不是说两个吗？怎么变成五个了？”
“也可能马上就是六个。”戴正光有点毛骨悚然，说，“我的另一个女朋友，最近又失踪了，就在她失踪的那个晚上，在她屋里发现了夏小茜的尸体。”
“她是住在对门的9412房吗？”周薇一脸疑惑表情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了两圈，忽然，不无挖苦的说道：“你倒是艳福不浅，真是女友满天下哩。”
戴正光挠挠自己后脑勺，无可奈何地笑着说：“我要早知道她们会有这种下场，我真的是不敢谈对象，不敢找老婆了。”
“还是满有女人心的，难怪女人们都愿意为你去死。”周薇说着又挨近戴正光坐下，“比如我吧！”
周薇用手指梳理戴正光的一头乱发，感慨万端地叹道：“你看，才几天，白发都出来了。”
戴正光低下头去，接受着她的抚摸，并试探着说：“天亮再走吧。”
“现在，你就是赶我走我也不敢出这屋子。”周薇仰面躺在了床上，稍倾，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天才会亮？”
戴正光看看表，说：“一个小时多一点吧，快了。”
“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干点什么？”周薇问。
“不知道，你说呢？”
“我忽然想起一句格言：迎接死神的最好的形式是欢乐。我们何不及时行乐呢？”周薇的身子呈“容”字形地张开，胸部开始明显地起伏起来，“过来吧！”
戴正光有些临阵怯场：“我怕我不行……”
“笨蛋！”周薇邪邪地嗲一声，“我会有办法的。”
这一次，他们成功了。
翻云覆雨之后，戴正光搂着余韵未尽的女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怀里的这位变化万端的女体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在最初的阶段，男人尚能感动、惊叹其绚丽多姿，然而一刻之后便已超越了这个界限，女人那旺盛的情欲使人不安，让人生畏。
周薇似乎也有同感。她说：“这次一别之后，我们是不是不要再见面了。”
“怎么了？”
“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只是身不由已。”周薇像是对戴正光说，又像是对身体里另外一个自己说，“心里想着这样不对，要尽快结束这一切，却管不住自己又来了。”
联结男女的因素多种多样，其中肉体的联系与精神的联系具有同等的力量。仅仅是和女性保持联系的话，男人只要她有身体的魅力就足够了。但是，女人要和男人保持关系，则是身心两个方面的，缺一不可。
这一些相信周薇比戴正光要懂得多。
戴正光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问：“你还是顾及你的丈夫是吧？”
“也许吧？”周薇沉默片刻后说，“可能也不全是。”她转过身来问道，“你是很想知道我丈夫的吧？”
戴正光坦白地承认：“是的。”
“我想，我迟早得跟你讲真话的。”周薇坐了起来，“但是，我现在也无法跟你讲得很具体。”
戴正光说：“这个，我理解。”
“他是个事业很有成就的男人，也很爱我，但他实在老了，他比我整整大了四十岁呀！”周薇说着叹了口气。
“你们的夫妻生活不大如意，是吧？”
“是的。我知道你讲的夫妻生活是指性生活。一个年过古稀的老男人怎么能满足一个虎狼之年的青春女子。”周薇说得很坦白、很从容，“但是，我本来已经习惯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
“因为我？”
“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周薇说着握住戴正光的手腕，而且在不断地用着力，“现在我只能和你才能满足了。”
“好痛。”戴正光忍不住叫出声来，他故意地揉着被周薇抓痛的手，说道，“搞突然袭击，你可真厉害。”
“不许转移话题。”周薇看也不看戴正光的手，说，“我已经成为你的奴隶了，性的奴隶。”
“那怎么办呢？”戴正光无措地说。
周薇咬咬牙，说：“我会和他离婚的。”
戴正光不说话了。
周薇看着戴正光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不自由的，即使你不出现，其实我早晚也要离开他的。”
戴正光看着周薇，心中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他握住周薇的手，说：“你如果离开他，我一定要娶你。”
“你不用哄我了。”周薇却异乎寻常的冷静，她说，“我最了解你们男人了，永远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你对我的这份激情，就因为是偷来的，如果我们真要结婚的话，说不定你就真的阳痿了。”
戴正光一时语塞。
要娶她的话，确实没经深思熟虑，但要说哄她，也决非他的本意。时下社会上流传的所谓四大傻b——勾女成老公、炒股变股东、倒房作房东、存钱装富翁，对此，他还是耳熟能详。这些年，戴正光常常觉得自己在感情的王国里，是个苦命的行者。多少次自己心仪之人，不是人家莫名其妙地拒爱就是离奇古怪的失踪，偏偏自己不中意的女人，又鱼鲫般的穿棱而至，让人躲不胜躲，防不胜防。所以，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他基本上还是停留在逢场作戏阶段。他始终觉得婚姻的殿堂应该圣洁无比，与其滥竽充数，不如让它束之高阁。有一度，戴正光甚至非常恐惧自己会因为一时心软，或者被那些女孩纠缠得实在逃脱不掉而错误地选择一次乏味的婚姻生活。这种恐惧使得戴正光看起来身边总是有很多的女孩。事实上，他的内心深处，却和异性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这一次，周薇的突然出现，本来很让他激动了好一会儿。但是，很快接踵而来的她的突然失踪，连续出现的凶杀案件，司徒娟子的再现与失落，一件件地如重锤打击，令他措手不及，晕头转向，不是他戴正光，多少还算个情场老手。要是一般人，早就一蹶不振，或者神经病入了医院。
“怎么样，一鼓中心吧？”周薇摸摸戴正光的脸，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柔情：“我只要你明白，我真的很爱你就够了。正因为我很爱你，所以不想束缚你，你是那种天生喜欢自由的人，我知道。即使你以后想结婚了，也应该找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做你的妻子。”
戴正光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有一刻，他甚至想哭。
他发自内心地说：“可是，你毕竟是我的第一个恋人呀！”
周薇笑着说：“你的第一个恋人是14年前的那个周薇；如今在你面前的这个周薇都已经30多岁了，人老珠黄，你还会爱她吗？”
“我会的。”戴正光由衷地说，“我会一直爱你的，无论你怎样老，怎样丑。”
周薇沉下脸，突然变得不高兴地说：“你撒谎！”
“我是真心的。”
“你撒谎！”周薇几乎是叫了起来。
“我不撒谎！”戴正光也几乎是喊着，尤为不及，他叹了一声，“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看出真心的呢？说真的，你现在在我的眼里，比13年前还年轻、还漂亮一些。”
周薇听完，笑了。
戴正光欣赏地看着周薇的笑容，他相信自己的话绝对没有哄周薇的意思，是自己的直觉就是这样。
他说：“我相信你永远不会老，也不会丑，起码是在我的眼里，至于别人，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好了，我们用不着去管他们。”
“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不实为一招。”周薇依然笑容满面，“我也想了一招，可以永远不老不丑。”
戴正光想了想，说：“我想不出。”
“比如，一个人十八岁时死去，不就永远十八岁了。”
戴正光也笑了：“原来如此。”
周薇抬头望了一眼窗外，说：“天放亮了，我真的得走了。你看咱们俩只要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戴正光也扭头看往窗外，东方已经现出了一块鱼肚白。他站起来，说：“我送你吧！”
周薇又把他按回床铺上：“我说过了，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