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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月目露凶光,咬牙切齿,

“这是陷害,雪儿是被人算计的。”

她说完,又一头栽到唐弘肩膀,

“老爷,你可得替我们娘俩做主啊,

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把家里的恶人赶出去。”

家里的恶人?

谁?

唐弘琢磨一瞬,

“你是说,唐婉?”

那丫头看着体弱多病没事窝在府里门都不出。

这事能是她干的?

唐弘有些恍惚。

或许自己在朝中结了仇,仇家刚好同时怨恨刑部,才这样报复的。

可他没结党,没树敌,整天就和个稀泥,能得罪谁啊?

唐弘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林晚月不管他信不信,给唐雪穿衣整理头发时,不忘喋喋不休,却不敢提柳青和薛妈妈的事。

“她见老爷回京升官,就跟过来蹭富贵;

她看不了咱们家兴旺和睦;

她怨恨雪儿得了皇上青眼;

说不定她回来,就是替她母亲报仇的。”

唐弘被他唠叨的头大,听到最后一句,吓得打了个哆嗦,开始极力否认,

“她能回来报什么仇,家里哪有什么仇?”

甄氏是自杀,去陵州是她自愿。

哪有什么仇,没有!”

林氏没空争辩,系好唐雪的衣带后,一脚蹬在他大腿上,

“搭把手,先把女儿扶到出去,找到翠儿问清楚再说。”

唐弘也没心思跟她争辩,悲愤地扶起女儿,缓缓往外走。

此时唐雪像是隐约恢复些许意识,搭在他们的肩上,像自主在挪步。

推门拐进隔壁。

林晚月一眼就看见趴在桌上大睡的翠儿。

把女儿扔给唐弘,一箭步冲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是干什么吃的,天都塌下来了,你居然还在这睡觉?”

她不解恨似的,又饶了几下。

翠儿才惺忪着眼,抬起脑袋。

见到夫人狂怒,恨不得杀人。

老爷扶着昏睡的姑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自己刚刚在干嘛?怎么会睡在这?

只记得用药迷倒唐婉二人后,她随小姐去后院的路上,忽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我干什么,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晚月气急败坏,要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恨不得立马就把翠儿掐死。

翠儿瞥了眼小姐。

依然不省人事。

具体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可总不该实话实说吧。

她连晕带吓,一下子扑倒在地,大声哭出来,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晚月撸起袖子,还要动手。

唐弘被女人的持续哭闹,吵得头痛欲裂。

刚刚怕范寅醒来,现在更怕皇上和同僚发现。

“好了,都把嘴闭上。”他歇斯底里,

“还不赶紧收拾收拾,有事回府再说。

你是想等皇上来,给你主持公道嘛?”

……

唐婉站在后殿的角落,看唐家人手忙脚乱忙碌。

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已经把站在身前的谢昀亭杀了无数次。

两个侍卫站在她身后,让本来可以更完美的计划中止了。

“这是你想要的。”谢昀亭眸光晦暗,语气依旧温和。

唐婉瞥了眼被搀扶走的围帽女子,语气妩媚阴冷,

“皇上宵衣旰食,居然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谢昀亭回身,玉冠沐在阳光下,面颊翩然清润。

他好像并非不满她的不恭,而是质疑她的言语,

“闲事?

扰乱道观,污人清白,谋害官员,

若没猜错,你还想引起混乱,制造人言,牵出在此的朝臣,包括朕。”

唐婉缓缓抬眸,冷傲的眼中有一丝疑惑。

昏君沉迷酒色,不理朝政,脑子好像还没烂透。

她心中所想,至少被猜中几分。

“污人清白,谋害官员,是要定什么罪?”少女语气轻飘,却字句坚韧。

这些事,昏君每件也都干过,他说起别人来,真能这么义正言辞。

法,本就不是用来责君的。

谢昀亭容颜依旧温润,凤眼中幽光,闪出刺骨的森寒,

“你觉得,朕除了定罪,百无一能。

是个极致荒唐的昏君和暴君!”

唐婉深以为然似的嫣然一笑,隔着面纱也遮不住绝世容颜。

她对谢昀亭清晰的自我认识,出奇的赞同。

他像是为少女的莞尔释怀,瞳底闪过朗月之色。

随后变成刻意的冷酷言辞,语速渐快,

“京城形势复杂,你动辄招惹朝中要臣。

你觉得你报复之人,都罪有应得。

可是,在这过程中,会牵连许多无辜。

你想清楚了么!

莫要再肆意妄为!”

唐婉翘睫弯下,不甚在意。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没有必要细说。

无辜这个词,在利益面前本就很多余。

少女笑得温婉,脸颊尽是乖巧,

“臣女遵命。”

谢昀亭剑眉微皱。

少女眼神里的怨念,与她语句的柔弱极不相称。

他平生最恨这种假意的顺从。

就如同那些权臣高呼万岁,私下里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都了如指掌。

只不过,却要装作不知道。

谢昀亭回身负手,由阴暗处沐向阳光,

“既说了遵命,若明知再犯,必不轻饶。”

少女身后的侍卫,立即跟在他两侧。

他颀长的背影在香火幽深处行走,便服掩不住的风流,如同谪仙临凡。

唐婉晦暗的瞳色中,映着男子逐渐远去的身形。

而后,发出嗤之以鼻的娇笑,

“我以命相搏,你奈我何!

你想要江山美人,权利富贵,骄奢淫逸还妄图千古留名。

而我,只想要毁了你!”

好像,后者更容易实现。

……

谢昀亭思绪反复,瞥向那间虚掩的茶室。

轻叹口气,向方才与他耳语的黑衣侍卫,

“观尘,去把他弄醒。”

侍卫知道皇上所指是范寅,点头应是遁入人群。

……

见皇上重回雅室,更衣失败的唐弘立刻跪下行礼,

“臣该死,不小心弄脏衣服,无颜面圣,请皇上降罪。”

谢昀亭看了眼他躬在地上,狼狈加疲惫的身影。

心中许多不快,被他这副模样拆得七零八落。

意兴阑珊地喊他起来,指了指坛中白子,

“爱卿,可有何良策?”

唐弘战战兢兢,捏起一枚棋子,闭着眼睛按在棋盘上。

完了完了,自己不会下棋这事,肯定要被皇上看穿了。

要是怪罪下来,不会又让他回凉州吧。

今天该他撞上万劫不复的时日,先是雪儿遭劫,这会他又遭难。

夫人还惦记着烧香呐,这香不烧也罢。

谢昀亭目落盘上,语气温润缓缓道,

“爱卿,棋艺精妙啊!”